后颚一胎,舌尖一顶。
楚御衡这“合搭”二字说来简单。
但容暮却需耗尽他前半生那么多的光景。
他非生来就是贵门子弟,也非轻而易举就可堂堂正正同楚御衡肆意言欢。
而当下楚御衡轻松一句唏嘘就将他先前的努力尽数抹去了……
无言的沉默引燃着容暮周身的空气,惊人的安静下容暮看上去温和安善,又有些许的危险。
而长久的死寂以后,楚御衡的唇瓣都变得干燥起来。
可容暮这张脸他看不够。
即便容暮所提起的过往全部藏着细密的刀子,轻轻碰一下,就会在他的手上留下深可见骨的痕迹。
尤其是当他听容暮提起当初他胸膛的伤竟然是自己所造成的,楚御衡的面上都火辣辣地卷起了热烫。
若他记得不错,他还曾当面质问容暮这伤是不是华淮音所致。
他该有多大的脸,才能把自己做过的事都记不清。
楚御衡依旧忍受巨大的痛苦和悔恨,腮骨忍耐出万分可怖的弧度,扯了扯嘴角,其扬起的声线也格外怪异:“阿暮……朕对不起你。”
“陛下不用如此,我现在的身子不是已经好了么……还能立御马骑行,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容暮有心哄着人,所以当下态度也有所和缓。
“阿暮你值得更好的。”楚御衡面色稍缓,但依旧心如刀绞,目里聚着痛楚,“可朕过去太过自傲,才会忽视你,甚至阿暮你身上最重的那道伤,还是朕造成的……”
笑意漾在睫毛,容暮偏首:“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过去那些都是我自愿的。就像陛下有一包枣儿,我特别想要那些枣,所以我用光了我所有的真心换来陛下一包里的一个;但也无妨,我愿意,即便我看到陛下把枣分给别人时异常果断,我也安慰自己这些都没关系,因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这哄人的话等于白哄。
楚御衡还是品出了容暮话语里略带的寒漠冷光,并也成功让楚御衡回了几分血色的脸再次白了回去。
楚御衡的难堪难解,忧郁之中,裹挟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的漆黑眉眼不复平静:“朕不管是枣子还是别的什么,朕有的可以都给你!”
“陛下这话就言重了……”容暮只笑着,微抬起下颌言道,“后来我发现我的真心不知何时没了,握着一个干涸了的枣子,有些期待已经消弭了,即使现在陛下还用那一包枣儿逡巡在我眼前,或许在我看来,也不复当初渴求的心境了。”
纳了长长的一口气,容暮眉梢舒开些许弧度,心里已打定主意要将一切给谈明朗:“若问原因,大抵是我不爱陛下了,所以枣也不重要了……”
但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但碍于二人之前那么多年的情谊一直不曾说出口。
他这回同楚御衡一道回京,那有些话必须说清楚了。
这回回灏京去是一回事,他们二人是否还同原先那般相处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容暮看楚御衡此刻受伤的神色,像是完全呆住了。
暗自喟叹是否是他的话说得太过火了,楚御衡整个人宛若紧紧绷住的弦,仿佛自己的呼吸声轻轻一触碰,楚御衡就会当即破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