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李轩说完便咬了咬牙,自己这是说了什么,真是急昏了头。

在这宫里被伺候的久了,披上人皮,真把自己当人了,畜生永远都是畜生,畜生就不该知廉耻,就不该有情。

走不掉,爱不得,那就烂在这里吧。

“皇上,奴才不走了。”初七趴在地上,仰着脸笑着看着李轩。

皎白的脸被雪地映的苍白,唇瓣被鲜血染得猩红,带着一丝妖冶,初七就这么仰着脸笑着看着他,明明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可李轩总觉得有一丝陌生。

“先回去吧,这里太冷了。”总归不跟自己闹了,先回去再说,李轩将人扶起,雪下得更大了,寒风呼啸,卷着雪花让人睁不开眼,明明地上白茫茫一片,可就是让人觉得看不清一丝光亮。

李轩将初七护在怀里,艰难地走着,可初七却像不知道冷一般,从李轩怀里挣出来,独自往前走着。

单薄的人,好似下一刻便会被狂风吹倒。

李轩寸步不移地跟在初七身后,张开双手,护着前头的人。

初七的发带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一头如墨的长发被风扬起,轻轻拂过李轩的侧脸。

李轩觉得路不对,这好似不是回养心殿的方向,两人从竹林另一头钻出,李轩方才找回了方向。

“去哪,我们不是会养心殿吗?你不是不走了?”回到宫道上,方才有了亮光,借着宫道上摇曳的灯笼,李轩方才发现初七脸上沾着血污,双手也擦破了皮肉。

“我说不走,便是不走,奴才何曾骗过您?”初七含着笑说道,见李轩一脸的不相信,初七踮起脚尖,轻轻在李轩唇角落下一吻。

两人皆是被寒风吹透,冷的像冰,这个吻,一触即散,在冻木了的人身上,什么都没留下。

“你去哪?我陪你?”

李轩今夜铁了心要跟着自己,初七不再推脱,便由着他去了。

宫道落了雪,初七踩上去只留下浅浅的脚印,被落在地上的衣摆一扫,那脚印便不见了,李轩低着头,看着轻飘飘的走在前头的人,好似他下一刻便会消失一般。

沙漠里来的魅妖,在雪夜,带着一身伤痕消失。

李轩心里很痛,他就像走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囚笼里,没有出路。

眼前的路越来越熟悉,是初七曾经住的太监所,李轩已经经常趁着夜色,偷溜进去,与初七私会。

后来这个院子便被封了,初七刚离开时,李轩时常来,后来他便不敢再踏入这里一步,院里长满杂草,枯黄与青绿交织被掩盖在大雪里,给破败的院子披上了一层虚假的外衣。

曾经的房间大门紧闭,初七回来后便再没来过,轻轻抚摸着房门,好似在养心殿锦衣玉食的几个月是黄粱一梦,他不过是早上才从这房里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李轩喉咙发紧,他不想来,他不想再想起自己从将初七伤的那么深。

初七没有说话,抬手撕掉门上的封条,推门进了去,木头的房门破败的窗户遮不住一丝寒风,屋里与屋外一样寒冷。

凭着记忆摸到桌前,在桌上摸索一番,初七找到火折子,点燃蜡烛,豆大的烛光刚刚亮起,便被一阵寒风吹灭。

李轩连忙将房门关上。

烛火再次被点燃,寒风无孔不入,烛火摇摇欲坠,但好在没有再熄灭,初七这才端起烛台,四处打量。

土炕上团着沾着血的棉被,炕头放着一面铜镜,柜子被人打开,一看便是被翻过了,地上那滩黑色的血渍,已经渗到了地里。

如果自己当时死了,那这里便是自己留下的唯一痕迹,初七有些唏嘘,这未免也太凄凉了。

“你来就是为了看看这个房间?”李轩咬着牙说道,他这是何意,提醒自己曾经失去过他。

“嘘,别说话。”初七将食指放在唇边轻声笑道。

他实在笑吗?李轩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初七笑眉眼弯弯,十分讨喜,绝不是现在这样毫无生气。

初七将烛台放到床头,上了土炕,在土炕里头的砖缝里敲了敲,取出半截青砖,在那个洞里,摸出两瓶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