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昱按了按太阳穴,决定将这件事扔给害他没能睡好觉的那人。

“傅相认为,纳妃此事如何?”

站在殿后的陈少卿又抖了抖,心想,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他虽是第一次参加朝会,但这位宰相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那些在鸿胪寺当值的小侍女们没少在他耳边念叨这位年轻宰相的事迹,导致他现在都能倒背如流——

当朝宰相傅斯昀,于弱冠之年一举夺得殿试榜首,成为离国最年轻的状元郎,颇得先帝欣赏,封了四品吏部侍郎,又在“紫薇之乱”时力挽狂澜,随后步步高升。

先帝驾崩前留下一道谕旨,封其为太傅兼尚书令,位同宰相,并赐姓“傅”,意为辅佐尚未及冠的新帝。

陈少卿壮了壮胆儿,掀起眼皮快速瞥了一眼站在文武百官首位的那人。

傅相身着青紫官袍,腰佩金玉授带,身材修长,挺拔俊逸,剑眉星目,品貌非凡,是不少京中名门贵女心仪的对象。

而陈少卿作为朝廷四品官员,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皇室密辛。

皇帝继位时年方十七,尚未及冠,而傅相身为太傅,奉先帝之命辅佐朝事,文武百官皆以之为首。

皇帝权力被架空,形如傀儡,因此与傅相积怨已久,几乎次次上朝两人都要争辩一二。现如今皇帝已经十之有九,还有一年就将举行加冠大典,那时傅相会不会放权,还未可知。

陈少卿在心中默默的感叹了一句“伴君如伴虎”,他自己能不能活到皇帝加冠大典都是个问题,还是不要操心帝王家的事了。

大殿中,傅斯昀缓步出列,端端正正地行了礼,才对着龙座上的人说到。

“回陛下,臣以为,尚书所言有理。国不可无帝君,亦不可无子嗣。

陛下登基时,因司天台主薄夜观星相,发现红鸾窜动,冲撞紫微,是为凶兆,故建议陛下将后位空置,两年不可纳妃。然两年期限已过,陛下是该广开后宫,为我离朝添枝散叶。”

“傅相英明——”

众官员见傅相表了态,纷纷附和,心中不禁开始盘算自家是否有适龄未婚女子。

“既然傅相都如此说了,那朕便允了此事。只是朕后宫空置已久,此次选秀意味重大,须得品貌才学俱佳之人方可入宫。”

时昱坐在首位,在珠帘掩盖之下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语气懒洋洋的。

“然朕看这京城之内,能担的上‘才貌双全’四字之人,也就只有——傅相而已。其余女子又怎能与傅相相提并论?”

皇帝语毕,乾元殿内骤然间鸦雀无声。

满朝臣子大惊失色,心尖儿颤了颤,想着这小皇帝怕是不要命了,那傅相虽然才能显著,风姿华然,但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还是个男子啊!

在离国和先国的历史上,虽也有纳男妃的前例,可那都是亡国的昏君之举!所纳的,也都是祸国殃民、以色侍人的男宠。

现如今,皇上话里话外欲纳傅相为妃,无异于对其公然羞辱。

百官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有心者分析朝堂局势,看来皇帝及冠在望,要开始对傅相示威了。

偌大的朝堂上一片诡异的安静,百官低眉俯首,唯恐央及自身。

但,此刻若有胆大之人偷偷抬头,便会发现那被推到风暴中心的傅斯昀,不仅脸上毫无怒色,反而嘴角漾开一个弧度,心情甚是愉悦。

“能入陛下圣眼乃臣之荣幸。只是臣以男儿之身,既无法讨陛下欢心,又无法为陛下繁衍子嗣,有愧于先帝临终所托。还是让臣在前朝为陛下分忧,后宫之事让礼部代为操办。”

“也好。”

皇上松了口,众朝臣还没来得及放宽心,便又听见龙椅上那人说道:“傅相一表人才,其家眷定然也是人中龙凤。不知傅相有无姊妹?”

陈少卿一口气儿还没顺过来,两眼一黑,想着“完了完了,皇上这是要傅相的妹妹入宫了。”

若是放在平常官员身上,这入宫选妃乃是天大的荣耀,但陈少卿莫约听说过傅相这位小妹的事情。

此女子唤做傅斯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