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倾世男妃 止宁 3052 字 3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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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监里的官宦子弟那般多,可顾清宁自小偏偏喜欢找赵穆玩。

赵穆将门世家,上溯三代,皆是南朝名将,太爷赵忻公更是战死于当年的破虏之战,一门赵家,军功显赫,门前更是竖了斗大一块萧太~祖亲笔题字的“忠君护国”,为不辜历代帝皇的恩宠,到了赵穆这一代,赵家遗老更是着力培养,虽是将门,在教导其兵法排阵、刀枪武艺之后,又将赵穆送进了太学监好好修习五经六艺。

太学监原是太~祖为教导皇子们学业所设,但自从献帝设立太师之后,皇子教习皆由太师所负责,而这太学监便指给了朝堂显贵的那些官宦子弟们。

这些官宦子弟大部分养尊处优,一身反骨,自是不喜五经博士正儿八经的教诲,整日斗鸡走狗,不学无术,而顾清宁便是其间的一个佼佼者,如若一时兴起想要看看那个白胡子老学究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便偷偷将蛐蛐儿放进他常喝的茶盏内后若无其事在一旁支耳偷笑旁听,亦或是爬上屋顶,掀了瓦片藏于暗处四处乱丢,戏弄他人,这样一群官宦子弟自是弄得太学监是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总之,游手好闲如顾清宁,刚好有了他如鱼得水的场所,又因着一身好相貌,一堆官家子弟自是围着奉承他,可谓混得是风生水起,活的是相当滋润。顾老太傅原因他顽劣,本想给他丢去太学监好好扒他几层皮,却不想弄巧成拙,恼苦不堪。

这般乌烟瘴气之下,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赵穆与唐子来。

赵穆武艺精通,兵法娴熟,更可贵的是居然对那些子乎者也也颇有造诣,一番教导下来,竟有一番全才的滋味出来,这可把博士喜得不行,原本他只有唐子来一个得意弟子,这下子多了赵穆一个,更是愈发上心了,对着顾清宁之流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全部精力投诸二人身上。

这可把顾清宁膈应的不行。

因为他太讨厌唐子来了。

少年的心思自是跟随周身大人而来的,如果说顾清宁是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那唐子来便是朝堂里人人称羡的“好孩儿”。

顾崇古顾老太傅与唐子来之父唐儒原本便是师出同门,二人素有文坛双珠的称谓,可同是儒学大家,生的孩子却这般迥异,可把顾老太傅急得不行。

每次挨打受骂,顾老太傅都要带上一句:“你瞧瞧人家子来!”

这般一来,顾清宁自是对唐子来没有任何好感,唐子来亦是对他嗤之以鼻,唐子来素来清高,独来独往,从不屑与顾清宁之流同流合污,原本相安无事,可自打赵穆来了之后,看着他俩互相探讨学问,顾清宁便浑身不得劲。

若是找唐子来麻烦,当天爱子如命的唐太傅便上门告状了,顾清宁惹不起,自是拿赵穆开刀,各般找茬,带人好好骚扰了几回,而赵穆稳重,原就比他们大了几岁,见着顾清宁细皮嫩肉的一副顽童模样,并未与之计较,可这般一来,顾清宁却更是上火了,带了几个混在一起的公子哥在放课后拦住了赵穆,结果可想而知,一帮人被赵穆打的落花流水。

慌张落跑中,顾清宁还崴了脚,而其他那些酒肉义气的公子哥却一个跑得比一个快,谁也不管他,对于顾清宁这样一个又怂又嘴硬的人,居然在赵穆走到面前时害怕地哭了。

这一哭,换来了赵穆的一声叹气,撕了衣角,将顾清宁伤处包扎好,便背起了他,将他送回家。

顾清宁至今仍还记得那贴伏在赵穆背上的战栗,胸腔传来的心跳沉稳又有力,顾清宁一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何讨厌看到他与唐子来那般好。

并不因为他讨厌唐子来。

他自小便知自己的特殊身子,在外人面前有多自大,他内心便有多自卑——他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更不是女人,只是一个上天作弄的怪物,父亲对着他的纵容不过是心疼他,面对着赵穆那样自带光环的明朗、刚毅的少年,顾清宁是又羡慕又自卑,但又有许多不明所以夹杂其间,那般又酸又涩的心境。

于是在赵穆的牵引下,俩位好孩儿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变成了仨位好孩儿,顾清宁拿起书来便头昏眼花的,可他知道赵穆喜欢这样,忍着那枯燥的书本,忍着那五经博士的念叨,顾清宁勉强着当他的好孩儿,可他从来都不是这块料,他提起笔来便想拿来画乌龟,哪里像唐子来,写得一手人人称赞的隽永的行书,看着赵穆跟唐子来津津有味地对着一句古词斟酌分析,间或谈笑晏晏,而他只能坐着干瞪眼,插不进任何的话语,这种隔离令他又恼又鼻酸。

所以他总是跟赵穆闹,发些莫名其妙的脾气,连自己都看着生厌的。

可赵穆每每却总是会容忍他。

“阿宁,你又是怎么了?”

赵穆最常说便是这句话,他长了顾清宁五岁,在一帮官宦子弟中颇有威严,可常常被顾清宁弄得甚是无奈。

有一回中秋佳节,唐子来送了赵穆一把冰骨玉扇,扇面乃是前朝才子宁非子的真迹,赵穆很是喜欢,可第二日便见那扇子被茶水打湿,字迹全糊,而始作俑者还毫不自愧,连声道歉也没有,宁非子真迹世间难寻,赵穆一向喜欢他的风骨,可还没欣赏多久,便被顾清宁给毁了。

赵穆难得的生了好大的气,二人冷战了三日。

最后还是赵穆看不得顾清宁嘴巴整日挂着油壶的凄凄惨惨模样,主动示好,还送了那赤练鞭给他。

顾清宁明明开心,却仍旧将那赤练鞭一丢,表示不稀罕。

“你送唐子来去吧。”

赵穆揽住他,声音温煦宠溺,“这个只给你一人的。”

这个,只给你一人的。

顾清宁死死地拽着手里的赤练鞭,回想起那个心无杂念揽他在怀的少年,在这破旧难闻的街头客栈里,吞下所有的委屈,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