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于理于法,今日碰到晏兮,南钟意都决计不会放过他。

霞光一转,浮筠剑劈斩而下,浩大刚毅的剑气袭至,晏兮手持短匕左遮右挡,火星四射中,几招没架住,胳膊与双腿已经被剑气划伤。

晏兮吃痛,手一松,食盒掉在了地上。

冰面上凉,食盒掉在这里,没一会就该冷透了,晏兮伸手想去捡,一道剑意追踪又至,准确地劈在他的手腕上。

义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半寸深的划痕,没空理会食盒了,晏兮闪身躲过,卸下损坏的义骸,重新装附上一条新的胳膊,没了食盒,晏兮双匕入手,“铿铿”挡过南钟意两道剑意。

“奇技淫巧!”南钟意哼了一声,他的剑法快似流星,勇猛飒爽,连连出招,压制地晏兮只有躲地份,没有拼地份。

晏兮心里凉成一片,自己本就打不过令君,和他齐名的南钟意照样打不过。

若是析骸在手,恐怕还有一搏之力,可是析骸早已......

晏兮逮着空隙,跳远了一些,明明是戾气满身,脸上还能笑出来,“你不是想知道,杜梨和我是什么关系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他和我是亲密地不得了的关系,他已经爱上了我,我劝你,如果真的是为了他好,就不要来打扰我们。”

南钟意目燃赤火:“休要辱他!殉玉光明磊落,怎么会对你有了私情!”

晏兮跳着闪过,偏着头嬉皮笑脸道:“他当初知道我的身份,也是想杀我来着,说是为了椒阳仙君南钟意报仇。你看看我的傻令君,别人都不要他了,他还想着人家,要是我,早就管他个九曲十八弯了。

可惜啊,我后来受了几次伤,又帮了他几次,我们令君最是良善不过,他忍不住心软了。你看,他被我压在身下做了那种事情,还是舍不得杀我,即便他想杀我......”

晏兮轻轻地抚摸着胸口,那里曾经被殉玉剑贯穿。

晏兮心中涌起一阵甜蜜,他颇有些得意地说:“即便他动了剑,也舍不得下重手。我牙疼,他会哄我;天冷了,他会给我添衣加被;我馋了,他会给我买橘子饼,你看,他是不是爱我爱地不得了,你和他这么久没见,又拿什么和我比!”

南钟意青筋暴起,气涌如山,手下连连狠招,“魔头,你竟辱他至此!”

晏兮左躲又闪,颇为狼狈,但是嘴上仍然是不肯放过,“可不光我的事,这就要怪你了,伟大的椒阳仙君。我这个傻令君,从前也就你这么一个朋友,多少人想与他结交,他唯独把你放在心上,可是你问问自己,对他说了什么,你对他说了那样的话,逼得他灰心,逼得他丧气,你以为他走堕仙台是因为九天不容?

晏兮见南钟意如此气急败坏,没来由生出了几分畅意,他桀桀冷笑,呲牙质问:“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那句‘椒阳殿再不提露陌’,只有他走了,离开九天,你们才是真正分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可怜我的傻令君,一身的才华,这些年面都不敢露,背井离乡,隐姓埋名,生怕别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困在一个小小的清河,做一个守城的冥官,出入连个跟随的尉官都没有,孤孤单单,无人供奉,神像破碎都没人记得给他补一补,这一切都是因为谁呀,都是因为你这个伟大的椒阳仙君!

你也不能怪我乘虚而入,这些年我们令君的苦,令君的寂寞谁能看得见,他盲了眼睛,那些低级的仙官,个个笑话他是个最低等的鬼仙,椒阳仙君,我记得,你的灵魄得以补全,是费了我们令君半身仙骨吧。

这个时候我出现了,就使了一点好,说了一点花言巧语,就让令君离不开我了,我看啊,他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就想和我过过安生的日子,偏偏你又要来搅局,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他好,就应该祝福我们,乖乖地回你的九天去,何苦来当这个搅屎棍,惹人嫌。”

晏兮句句带刀,字字诛心,南钟意愤慨而痛心,如同骨鳗在喉,他悲鸣一声,这声音像沉雷一样滚动着,传得很远很远,浮筠剑劈开云层,挽着霞光澎湃斩来。

晏兮一瞥眼,那个早餐的食盒就在旁边,方才闪躲的时候没能护住,食盒的盖子松了,酒酿汤圆洒在了盒子里,冒着幽幽的热气,这样的天,暴露在空气中,一会儿就该冻结成冰了。

令君还在等着自己,等着自己回去。

总觉得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和令君慢悠悠地热一壶酒,围在一堆通红的柴火旁边,即便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那就是最好的时光。

清河就在前方不远处,马上就要到了,怎么能折在这里!

晏兮提起神来,连消带挡,斩破这一剑之势,同时他的身体也重重飞跌在冰面上,冰面破碎,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冰窟窿,晏兮扒着冰沿闪在一边,口中同时呕出大蓬的鲜血,身上脸上也被剑气切割出无数细小的伤口。

寒冬腊月,伤口还未来得及结痂,北风一吹,就已经冻上了,撕心裂肺得疼。

好在南钟意方寸大乱,虽然招招致命,关键时刻,却都刺偏了,晏兮也抓住空隙,得以喘口气。

怎会这样?!难道殉玉真的是因为空虚,甘愿被小人蒙蔽?

不会的,自己与他相识多年,互相引为知己,殉玉空明见性,仁心佛性,但决计是意志坚定,不是那等轻浮之人。

但眼前这魔头又说得煞有介事,不像全是扯谎,自己跟着他们也有了几日,眼见二人同进同出......

南钟意狐疑不已,晏三白口中所言,到底几分真,几分是假?

他心神摇曳,面前腾起一股黑烟,接着是一股甜蜜的气味,那个晏三白转身就跑。

“魔头休走!”浮筠一挥,晏兮栽倒在地,两边脚腕处各在冰面上拖出了一条血线,已经是叫南钟意伤了脚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