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为了壮胆,梁锦特意下了帖子给傅成三人,他要将自己那些韵事摆在何须问面前了,其实烟花里打滚儿对男人来说再正常不过,可何须问不同,他是天上的皎月,他是十二莲台,梁锦一如别人面对一尊菩萨时的心态,难免心虚。

等到了白玉楼,金玉满堂,何须问被这儿的富丽惊诧,秦淮河畔那么多妓馆,大多都是附庸风雅的装潢,只为了吸引那些文人墨客。

梁锦悄悄捏了一把他的手,贴上他的耳朵:“大京城遍地高官,为了撑场面,大多青楼里都是金碧辉煌。”

老鸨还是那个中年男人,一见他就迎了出来:“梁公子这会儿才来?接了您的帖子我们就都精心备下了,还是您的翠墨居!”老鸨横眼一见何须问,旋即又把腰弯得更深:“这位公子倒是面生,头一次来?”

何须问头一遭被人当个堂客,当即就有些腼腆:“是头一次。”

“您放心,保证不叫您失望而归,我这里别的没有,就是处处白玉生香,红脂软帐!”

梁锦听了心里愠怒:“废什么话?赶紧带我们上去!”

黄花梨的桌面上已经摆好了各色菜肴,边上还煨着酒,梁锦亲自引着何须问落座,刚坐下,就从碟子里抓了一把杏仁给他。

老鸨一看这架势,心里只想莫不是皇帝爷?怎么倒叫这位祖宗亲自端茶倒水的?

那边堆着笑下去了,里头梁锦还是殷勤备至的伺候着,他就着何须问坐着就挪动了下椅子,紧紧挨着自己,又将另一把椅子踹远了些:“一会儿别叫人挨着你。”

“我不挨着她,她自然不会挨着我。”何须问端着一碗茶风轻云淡的说了句。

“你不知道,这烟花柳巷的女子最为放荡,一见你就贴过来,非要从你怀里掏出多多的银子去才罢休。”

“我不知道谁知道?”

梁锦讨了个没趣儿,讪讪的堆叠着笑,抓了把瓜子儿,“喀嚓”一嗑,从里头把仁儿剥出来,放在一条绣黑金线的帕子上,待老鸨带着姑娘上来时,已堆了小小一个山堆了。

姑娘们站作一排,使凛冬直达暖春,何须问眼角挂着笑,问老鸨:“掌柜,梁公子往常来都是叫谁?”

老鸨挪上前一步,望着梁锦有些闪避的眼神,赶忙讪笑:“真是对不住梁公子,十里河这阵子接不了客了……”

想来这个十里河就是梁锦的“老相好”了,何须问便多嘴问了句:“怎么接不了客了?”

“那死丫头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看上个街边的一个混子,说是要赎身,银子又不够,这几日更是寻死觅活的,我只好将她暂关押起来了。”

梁锦此时早已低垂着头,何须问扯他一把:“遇上这种事,你不照拂照拂?”

“啊……”他游移着转向老鸨:“多少银子?我出了。”

听见还有这种撞上门的冤大头,老鸨赶紧伸出手指虚晃了几下,他是出得起银子的,也不怕。

如此,梁锦屁股还没坐热,就掏出去三百两银票,咬着压根儿在何须问耳边抱怨:“卿卿,咱们自己家的银子,你也不心疼?”

何须问不理他,留下了两个姑娘,说是琵琶和阮弹的极好,他才撑着脑袋听了半晌,傅成和余家两兄弟就撩开珍珠帘进来了。

这边余岳阳拉了跟椅子挨着何须问坐下,急切切地扯着人问:“我听说你在府里吃了亏?可有事儿没有?”

“膝盖冻坏了,”何须问笑着摇头:“走路有些不便利,别的倒没什么。”

余岳阳见他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落下个石头一般沉重:“这叫什么事儿啊,我当时听说就想找几个打手去替你出气,可那又是梁家的尊长,是梁锦的长辈,这可真是犯难!”

何须问摆摆手,又说了一段话谢他哄他。

另一边梁锦和傅成余岳风好一阵叙旧,叙完了,梁锦又拉下他俩的膀子嘀咕:“辛亏你们来了,可得帮我把这风月场上的老底儿兜一兜!”

傅成拍一下他的肩:“哪里就至于?我看令妻不是那等拈酸吃醋之辈。”

“怕他不是,又怕他是……哎。”梁锦叹了口气,吹进余岳风耳朵里,横竖不中听,忍不住拿他打趣:“你如今日日倒在那温柔乡还不够?还要说来奚落我?满场一看,就我一个孤家寡人!”

“你别急啊,”梁锦递给他一杯酒,与他一碰:“回头你娶个美娇娘,生个大胖儿子,不比我和傅成强?”

他不过恭维,实则心里对“美娇娘”或是“大胖儿子”,纯粹半点儿想法也没有,却还是心虚地瞟了眼何须问,见他专注和余岳阳说话,便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