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吕崇宁几分委屈:“臣有错!然这曾无化明明就是仗势欺人,我乃郎君近卫,且非第一日前来,他却屡屡寻由阻我,难保不是有所图谋。”
穆昀祈睥睨他一眼:“就算这般,又如何?”
“这……”吕崇宁哑然。半晌,默默垂眸:“臣记下了,但只这曾无化不怀恶意,初衷是好,今后我自让他三分。”
“他何来的恶意?”穆昀祈啼笑皆非。抚上额角:“罢了,你只记住,每日前来,莫要无端启衅,这曾无化乍看刻板似块沉木,实则却极通透,并非好惹,否则也不能深得其主信任。你与他相争,占不得上风,还是量力为好,莫要自取其辱。”
“是。”对面人悻悻。
穆昀祈踱前坐下,即转正色:“这两日我让你留意内外动向,可有所得?”
眸光一亮,彼者跨前两步,声音极轻,却清晰:“臣,找到李巧儿了!”一面自袖中摸出一纸团,展开小心呈上。
残破的黄纸上歪歪扭扭几字:黄昏,清风酒店前。字迹模糊,似是情急下写就。
“我已打听过,”吕崇宁话音透几分自得:“清风酒店乃一小脚店,地处偏僻。”
“你答应前往与之相见?”穆昀祈蹙眉:“为何不当时便将她带回?”
吕崇宁露难:“我本想将她带回,然她似乎不愿。”挠挠头:“彼时我徘徊在登仙楼附近,身侧尚有他人,她乔装作乞儿随我走出颇长一段路,装作讨钱拉住我将这纸团塞来。”抬头:“不过这也难怪,遭遇前番变故,她如今自成惊弓之鸟。”
轻叹一气,穆昀祈转过话锋:“今日除此,可有探听到其他?”
侍立者摇头,有些无奈:“探子们已乔装在登仙楼与李通家宅周边潜伏多日,可惜一无所获,看来李通与那干人并不会存此侥幸,应是另有安妥处落脚。”
“荀渺呢?”明知无望,穆昀祈仍不吝多问这一句。
“无消息。”言者沮丧。
穆昀祈轻锁眉头。
少顷。
吕崇宁小心:“则郎君看,今晚我是否……”
穆昀祈颔首:“你自然要去,但须带人同往!”
吕崇宁不解:“然李巧儿并不愿……”摸着下巴:“况且这般,邵经略不就也知晓此事了么?”
穆昀祈苦笑:“你以为当下,还有事可长久瞒过他?”起身:“况且外间危机四伏,李巧儿再伶俐也终究是一孤弱女子,随时可能被歹人寻到而陷险境,而你将她带回,令景珩知晓她身份也是无碍,再如何,他不至对一女子横加为难、严刑逼供罢?”
“这倒是!”吕崇宁眸光一亮:莫说女子了,就是那秦柳直,至今不发一言,还不是完完好好待在司狱?眸子一转:“如此说,邵经略,并非如传言那般冷酷无情啊!”
“既知是传言,何以当真?”穆昀祈一声轻嗤,拂袖往内去了。
第13章
醒来又是午后。穆昀祈微微一动,就听榻边那个熟悉而沉稳的声音:“醒了?”侧头对上两束柔润似水的目光,一撇嘴:“你每日都这般闲么?”余光扫过他手中:“《六韬》?几日了,一卷还未读完?”
垂手一笑,那人倒宠辱不惊:“温故知新,博大精深之作,自值得缓慢而反复咀嚼。”上前扶他坐起,探手试了试,额上并无汗,试问:“晚些再沐浴?”服药期间,偶尔盗汗,然非病征,实于清毒有利。
穆昀祈点头:“我欲出门吹吹风。”
或看他精神尚可,邵景珩未阻止,只照例先传来汤羹点心让他用过,才许出门。
前两日又下过场雪,庭院一片素白。东隅两株梅树,老干皴曲,花缀满枝。二人沿着清扫过的小径踱步,风过处,暗香沁脾。
“……言而无信……枉称君子!”院墙外,女子的声音随风透入,轻微而含糊。
“……我并未答应你什么……外间危机四伏,带你回来尚可保你一命……不知好歹!”此声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