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果真?”眸光一亮,李通的欣喜依旧不似假做。

倒是荀渺闻言作讶异:“这般说,李官人闻知事出至下,尚未去州衙问过案情?”眸光一闪,“不至是……对此,自有见解罢?”

一怔,彼者垂下眸光:“非也,我午前去过小院,彼处尚有公人值守,当时也曾打听过舍妹下落,却无所得,遂以为州衙对此尚无论断,才未前往,决意自行找寻。”

“这般……恕在下冒昧。”荀渺拱手露几分歉疚意,看彼者面色才松,却话锋忽转:“昨夜令妹未去登仙楼,然李官人却另有熟识来访罢?”

“你……”闻者猛抬头,眸中到底迸发火气:“究竟是何意??”转向静坐之人:“王兄(穆昀祈化名自称姓王),今日前来,不是为了归还阿暖么?却为何对我横加盘问?难不成,汝等还以为昨夜之事与我有关?”

穆昀祈一笑从容:“有无干系,问了才知。”

荀渺紧接:“李官人稍安勿躁,此案牵涉数条人命,荀某职责所在,不敢轻怠。遂凡是涉案之人,定要一一召来仔细盘问,若终证你无辜,婴孩自交你带走。”

“职责所在?”彼者眉心一紧,警惕的目光投去:“你究竟是何人?”

荀渺淡然:“李兄见谅,在下出外时,为便探访民情,常作化名,然吾本姓荀,乃新任才两月的本州通判。不过想必李兄于荀某当也不为陌生,”笑眸中划过一丝意味:“或是,昨夜才听人提起?”言罢看彼者急垂眸,却未能藏下眼底那抹一闪即逝的慌措。

少时缄默。

“原是荀通判,李某眼拙,失礼之处,还望见谅。”恢复镇定,李通作揖罢目光转回座上,惑光复显。

穆昀祈自若:“吾乃出巡到此的吏部郎官。”

眉梢吊出一抹任命的苦笑,李通音已坦然:“二位有话,便直问罢。”

荀渺赞叹:“李兄爽快!”踱前两步:“吾当下有几事求教,还望兄直言俱答。一则,昨夜到登仙楼与你会面的老者,是何人?”

看来已有腹稿,李通未见犹豫:“其人乃我一旧识,姓秦名柳直,昨夜乔装到酒楼寻我,道是突遇不测,前来筹措些盘缠,欲离开兴州。”

荀渺双目微眯:“你与他何时、何处相识,他家居何处,以何为生?”

答曰:“两年前与他相识于晏京,他自称荆州人氏,本为入京赴考的举子,但后科场失意,便滞留京中游历,未见他有什么营生,想是家产丰厚,不愁生活。但此回北来相见,他已不似往昔得意,听闻是家中变故,但因交情泛泛,我未细问原委。”

好个“交情泛泛”,一言便顺理成章将自推出事外!心知此题已无深究的必要,荀渺索性绕过:“你于令妹遇袭一事,有何猜测?”

其人平淡:“毫无头绪。”

“是么?”荀渺并不掩饰疑心:“然我却以为,你对此事,早有预见!否则,当日她前来投奔,你为何不喜反忧?既是你亲妹,为何不令之住进家中,而要别院独居?且还严禁她外出,尤其现身你左右!此些不合常理之举,皆是出于何因?”

“乃是……”言者眸光一转,“舍妹曾言,因了那小婴儿,她或遭人追杀,我此举只为防万一。”

荀渺轻哼:“然你方才尚言对此案成因毫无头绪!”

稍顿,彼者漠然:“无凭无据,我不欲凭空揣测,以免加罪无辜而已。”

明明漏洞百出,却还振振有词强为狡辩!看来此人,轻易难为撼动。

“也罢。”摸摸下巴,荀渺目光再回扫过那张恬淡如水的脸,“最后一问,你身侧那干能士,昨夜皆在何处?”

眉峰一跳,彼者的面色终是有了些许微妙变化:“什么能士?荀通判之言,我怎不懂?”

荀渺轻叹:“你懂,只是不想答而已。”踱前与他擦身,语重心长:“李兄,我知你对令妹与那小婴儿阿暖,关护乃是出自真心,她等此刻身处险境,你却果真不为所动?那干人,昨夜本是抱着杀人灭口的决心而去,初回目的未达成,尚冒险二度返回小院,意在毁尸灭迹,若非令妹走得巧,未尝与他等遭遇,早当遭毒手!如此,你却果真还决意欲袒护这干恶人?难道要坐看令妹丧身贼手,才知懊悔?”

片刻无声。那人嘴角处,一抹似有还无的苦涩意悄然泛起,又无声消去,闭目:“我—不--知!”

荀渺拂袖:“既如此,知情不禀,视同贼党处置。”,转向门外: “来人!”,便见数名佩刀侍卫入内将那人团团围住。“带回去,细审!”一言吩咐罢,李通便被押着往外去。

“我们也走罢。”向内一揖,荀渺轻声。

穆昀祈点点头,起身随他出门。

日光尚好,然走在酒楼前的九曲桥上,湖风拂面,依旧令人瑟瑟。一行人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