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在盛唐种牡丹 又生 2782 字 3个月前

韦文馗叫来陪顾越的人,自然是当年风华满长安的醉仙楼头牌,碧云姑娘。

顾越行过礼数:“韦兄,这些日子多有悖逆之处,我来,是想将功赎罪的。”

韦文馗笑了笑,哎呀呀揽着碧云的肩,往后靠坐:“当真是小觑顾员外,自己闯下弥天大祸,竟还想着能与某谈条件,知不知,冯兆尹走了,前有十王府邸,后有安丰会,就算裴耀卿自诩关中豪杰,查起要紧的案子,他也同样会拿你祭天。”

顾越道:“或许会,或许不会。”韦文馗道:“我倒是很好奇,那日,吴侍郎为何愿意出兵帮你镇场面?”顾越道:“大概是裴侍郎的手中,有什么兵部司的把柄,提前招呼过。”韦文馗道:“哦。”顾越道:“嗯,与我无关。”

碧云挽起青色的衣袖,露出一段洁白清瘦的手腕,又用青葱玉指捏起玉壶,抬高半尺,为客倾酒:“员外郎,听闻兰丘妹妹在南郊唱了楚词?”顾越道:“是。”

韦文馗笑着道:“碧云,何止南郊,现在是满城楚歌声,他们唱哪里,兆尹府就查哪里,要不然,顾员外又何来的底气答你?”碧云低眉道:“婢子放肆了。”顾越道:“韦兄,再过阵子就要唱宋州,我们早做防备才是。”

面对严查,顾越拿出诚意,为韦文馗提出一条金蝉脱壳之计——趁还未起事,知会宋州的韦刺史做准备,毁去证据,推责给司马宋成器,如此,韦家能保无虞

韦文馗听完,探身过去,问道:“你,还真敢让他们查宋州?”顾越道:“若能提前知道查什么账目,查哪个郡县,又有什么不敢呢?韦兄放心,我说要将功赎罪就是这个意思,之后,再不会给你添乱。”韦文馗淡淡道:“明白了。”

于顾越而言,这是他最后一次为京兆韦氏无偿办事,从此之后,只有礼尚往来,再无恩家;于韦文馗而言,唯独一条最伤感,他不能再以苏安来胁迫此人了。

当堂,顾越主动饮尽十杯烈酒,因是先得吏部司消息,明年三月当迁户部郎中,故征得韦文馗同意,去后堂以晚辈身份拜过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寺卿韦恒。

也不知是不是在花萼宴上锻炼出了酒量,顾越离开韦府时,竟是清醒得很,根本没敢要碧云搀扶。碧云回头瞥了眼,从袖袋取出个小香囊,让他转交给兰丘。

世间冷暖,行者自知。

开元二十二的这场雨整整持续一年,终于在腊月初的一个清晨,戛然而止。兆尹府把京郊的流民都送回乡里之后,回过头开始整饬各州,眼下,正值宋州。

是日修沐,久违的阳光灿烂,顾越处理过公务,去诗社听完名家讲述博学宏词,心心念念怎邀了苏安却不见人,才拿着碧云的小香囊,去向兰丘打听情况。

他现在确实是不敢频繁打扰苏安,因为,自从苏安在社庙唱过《李郎子》,全城开始流行复古的清乐和楚词,原来盛行的龟兹乐、广陵乐和高丽乐都暂时偃旗息鼓,更要紧的是,牡丹坊周围,多了一批成天监视进出人物的眼线。

进出人物的成色很杂,有吏部李徐的人、诗社张裴的人、宫里的人、做生意的人,眼线的成色也很杂,有十王府邸的,有安丰会的,也有永兴坊的。

都知道苏安是梨园供奉,五品文散朝议大夫,也知道苏安是牡丹坊主人,南音乐坊的友人,更有痴迷的,说苏安是既为帝王唱,也为难民歌的人。

花房里,兰丘把石榴裙一扬,斜倚在扶手,两条纤长的玉腿叠放,手中捏紧了那袋柔软的香囊,眸子含笑道:“顾员外,只要粮价没下来,事情就还没完,冯兆尹一走,陆老板当然着急了,大小王爷哪个得罪得起?让苏供奉小心为好。”

顾越道:“姑娘与他一起排曲,可是有了什么消息?”兰丘道:“昨儿刚合成《宋州词》。”顾越道:“这么快?”兰丘拈花一笑:“他入戏深,自然快了。”

面对兰丘的一尺楚腰,顾越强忍住不去想那画面:“好,顾某这就去找他谈此话。”兰丘点了点头,起身,撩开珠帘,走到妆台前坐下:“另外,为报答员外传情递物之恩,奴家送您一样礼。”顾越道:“不必,顾某收不得。”

镜中的那抹红唇勾了一下。

“顾员外,收不得的话,好歹看两眼再说,毕竟是苏供奉碍于身份,才不得不托了奴家去找妙开师父给打磨的,说原本是块匀药石,珍藏了好些年呢。”

顾越道:“什么?”

“唉,世间断袖分桃的多,可似您这样,捧着怕摔着,含着怕化了,这么多年连那处都不念想的,恕奴家多言一句,真真还是头回遇见。”

腊月,晌午,顾越跌跌撞撞离开醉仙楼,怀里抱着一个镶嵌血珀的红木匣子。

“苏莫谙!”

艳阳之下,苏安巧步下楼来,一边送走两位狐裘佩剑的贵客,一边又听见顾越的声音,只回过身,摘下了凤尾蝶面具,整张脸荡漾起舒朗的笑意。

“顾员外,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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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发糖,吼吼,感谢颜疏浇灌的营养液,谢谢,一枝红杏出墙来~

你们可以猜猜匣子里是什么,很容易,过完这段剧情有妙用,捂嘴偷笑。

第61章 宋州

复古之意,未必是完全照古人的做法行事,更多的时候,是因为古人的艺术中有值得今人借鉴之处,譬如南音楚词,也譬如苏安送给顾越的这件珍贵的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