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在盛唐种牡丹 又生 3449 字 3个月前

萧乔甫下阶,走到顾越面前,平和道:“都说官道险恶,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只要心里装有世态民情的变化,懂得规矩背后的道理,一团和气照样能治国。你看,我一介老朽,也不敢自称为师,只愿与你做忘年之友,可好?”顾越应是。

顾越与众人归座,朝苏安挥一下手。苏安像个爆竹炸起来,傻傻地笑了笑。

一切仪程全在礼部的几位郎中和员外的手中掌控,眼见新科子弟认恩完毕,阁老们站得也有些腰疼,他们立即挥旗传讯,下个瞬间,江郊圆坛传响一记鼓。

一记鼓,如在积蓄千百尺的平静湖堤上豁开口子,百姓方才还拔起耳朵听着话,突然,鞋边泥石震动,只见远处左右飞来两片袖云,清冽的筝音似水兽破堤而出,那花坛上,六十四童子的脸绘着斑斓色彩,跃出一片紫金呈祥。

“官爷们说完话了?打雷似的,天晴要下雨?”“懂得什么,蒜薹,大曲开始了!”“今年人比去年多,嚯,就为这几个豆腐书生!”“有本事,你上去呀!”

无论是谁,但凡身在此,不望其它,尽皆欢欣鼓舞。曲在空旷处,立部伎人多的优势便展现得淋漓尽致了,筝阵一扫弦,百里就飘起青袖,笛阵一出音,林中鸟成群惊散,然而,群山万壑之中,仍当属莲花阵中的琵琶最为惊艳出挑。

琵琶弦震,掀曲江。

万民评曲,新颜和旧颜交流甚稠。李峘斜靠在扶手边,终究是意难平,笑叹道:“都说文舞郎苏安的五弦有韵味,可惜今日虽坐于此处,却无缘相见。”薛纪平乐了:“诶,某人的桂园诗,好像该改为‘一人飞花令,别家探杏衣。’。”

彼时,苏安听曲仔细,还没注意到这些,就看到顾越一笑,站起身,没事找事走到李峘的面前,挥袖提起酒杯:“李郎君,罚诗一首,好自为之。”李峘没有作声。

薛纪平见状,一打手中折扇,夺话道:“这杯酒喝得心甘情愿,只是这首诗,该有个来头。”顾越道:“苏公子,长安琵琶第一人,岂能想看就看?”薛纪平来了劲:“虽说和苏公子也熟,但这话不能苟同,莫道宫里裴洛儿和林蓁蓁,那平康坊碧云姑娘,才是绝世佳人。”李峘捏起一片果脯,斯文地放入口中。

此地此情,北面列位高官,南临紫云楼,三十个老少书生半醉了酒,争夺红颜知己,那围观的平民百姓又哪个不爱看文人斗酒斗诗,一时间瞎哄不止。

苏安的笑意僵在脸上,险些从许阔肩膀摔下来:“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在做什么?!”孟月酸道:“真是鱼跃龙门,一朝犬马一朝人。”苏安斥道:“你怎么说话?”许阔道:“阿苏,顾郎在帮你抬声势。”苏安扭过头,回了一声知道。

于是,人口相传,问谁是苏公子,苏安醒过神,终于也不脸红,也不害臊,就顶着旁边人的目光,跟着浪潮笑喊了一句:“他小竖的,哪位是苏公子?!”

状元郎罚诗,李峘无话可说,酸归酸,酸透了仍是一条好汉,毕竟杏园宴,若无应制诗,哪还能算庆赏?紫云楼里,娘娘和诸位公主且还听候佳音。想清楚这些,李峘起身,匀袖饮酒,七步内作七律一首,豪气干云,不减才情。

及第燕侣早春游,杏花莺俦曲江头。

白毫玉壁题雁塔,粉黛箫声拂御楼。

马蹄留香明远岸,黄鹂山翠坠芳洲。

归时不省金觞醉,绮陌香车水长流。

曲水流觞,顺向裴延,裴延望了一眼杏花林中端坐执扇的品茗,那女子,温柔贤淑,自幼就与他青梅竹马,今难得风光,便也作了一首绝句,直抒胸臆。

风华千古寄明月,得意一朝付长流。

惟愿伊人红袖卷,添香不语此情柔。

裴延又指向张思行,张思行是外州人,执起笔思量一阵子,在纸上孜孜落墨,按照往年的惯例,安分守己地写下一首《圣和及第曲江侍宴应制》。

如此轮番上阵,一下子冒出七八首诗来,各有其立意,外围观望者评头论足,更有些个不服气的,还爬到树杈上,大喊大叫,招惹金吾卫的驱逐。《庆善乐》入破,伴随舞姬进阵,音声人也参与,场面如同梦境一般,连曲水都泛起涟漪。

顾越坐在头席,一言不发看苏安好久,突然被薛纪平打了断:“状元郎还没诗。”旁边的几个围坐成团,一并起哄:“状元郎,赋诗!”顾越道:“谁说我一定要赋?”裴延道:“照习俗,无诗不归。”顾越一个摆手:“那哪成。”

浩淼烟波昨夜起,杏园探花却今晨。

八千紫袖图盛世,九州储秀问精神。

文成千年承旧业,武功万里拓新门。

焉知九州阜安日,归来不为一俗人。

苏安眸中映着谈笑风生。昨晚,便是他在苏十八一边弹曲子,一边陪顾越写出这首应制律诗。他跟着念,突然,一个女子似水如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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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