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在盛唐种牡丹 又生 3571 字 3个月前

苏安一怔,忽然之间又觉得这人知音,可惜时间不多,寥寥几句话,别的乐伎已经走得老远,他只好先行辞别,转头步履匆匆地追去。

一孔门洞之隔,麟德仙境的笙箫远去,苏安走得神迷情乱。卢兰在他旁边,恰到好处地又掐一下他的腰。苏安没有闪躲,摸过自己的脸颊,搓下一条铅粉。

过门,右银台门外停着的一架小马车,苏安听见马嘶,深深地吸一口气,先是笑着辞过卢兰,而后,一人藏在漆黑的门洞里不吱声。他在躲藏的时候,对面的顾越就站在马车前,手里捧着一卷粗陋的竹简,也不催人,装作没有看见人。

一直等到衣着华艳艳的乐伎全都走光,苏安方才出来,又想笑,又心酸,跑过宫道,把花锦袍脱下丢到马车厢里,哗一下子就跨上了马背。

顾越拿出一件披风,罩在他身上:“阿苏,至尊有没有赏你们吃月饼呐?”谷伯道:“少东家,你挡着我看路了。”苏安朝前指道:“我要吃月饼,我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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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 . 舆服志》:“衣裳有常服、公服、朝服、祭服四等之制。”《新唐书 . 车服志》:“具服者,五品以上陪祭、朝飨、拜表、大事之服也,亦曰朝服。冠帻,簪导,绛纱单衣,白纱中单,黑领、袖,黑褾、襈、裾,白裙、襦,革带金钩褵,假带,曲领方心,绛纱蔽膝,白韈,乌皮舄,剑,纷,鞶囊,双佩,双绶。六品以下去剑、佩、绶,七品以上以白笔代簪,八品、九品去白笔,白纱中单,以履代舄。”

唐时的朝服,不管一品大员还是九品芝麻,不管尚书还是御史大夫,不管文臣还是武将,身上所穿都是一样的绛纱单衣,官品主要靠头上戴的冠、身上佩戴的配饰进行区分,所以,各种影视剧中,用颜色规定官品等级,仅限于平时办公穿的常服(圆领袍衫)(紫袍→红袍→青袍)

感谢何闻默小友为本文创作诗词,因为古代的口音和现代不同,所以唐诗很难还原,真的很感谢了,还看到有小天使留言,很开心,也很温暖。

问到寿王,这里说明一下,因他排行比较远,年纪尚且还比较小,被封为王差不多六七年这样,距离惠妃给他选媳妇,卷入权利斗争还有一阵子,其次是,媳妇杨玉环的传奇大多发生在天宝年间,会写一些,但不是本文主线。

第19章 中秋

“麟德殿大宴,至尊让百官家的童子替一百零八个老头子剥蟹肉吃,我想想,萧乔甫,张九龄,韩休,裴耀卿,李林甫也在,还有韦寺卿,实在是光华照人。”

“弹琵琶的时候,我浑身直打颤,怕得要死,幸亏是李大人的一个宫音……我弹错了,至尊连我的名字都没有问,就和几位阁老说笑过去。”

一路,苏安趾高气昂地骑在马上,把宫里的香艳场面说得栩栩如生,回过头,才看见顾越的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却又立即恢复温润的笑意。

“阿苏,今天我叫了两个朋友,一直以来是他们照顾着顾十八。”顾越道,“刚巧中秋,他们也都是自由性子,想见你一面。”

苏安道:“见我做什么,托孤?”顾越咳了一咳:“算是吧,万一你见异思迁,以后不乐意,我上哪里找少东家去?”苏安笑道:“书生,小气。”

中秋望月的习俗起源于宫廷,传到开国时定为皇室必过的节日。后来天下太平数十年,宫廷讲究也就渐渐传遍民间成为风尚,家家户户都开始吃月饼了。

从前,在韶州老家的乡下,月饼就是一个白面团子,加芝麻已经极少见,糖更是奢侈之物,哪家都不吃。然而现在,明月当空照,顾十八里人山人海,酒肉的香气四溢,一百余个伙计穿行在透风的草棚下,自娱自乐,扭来扭去。

苏安娴熟地跳下马背,走到柜前,吩咐多提库中的三百壶桂花酿,与阿伯阿婶的打过招呼,一人坐下,眼里瞥着庭院里两个陌生的影子。

顾越端着印花的精致月饼来,笑道:“宁远斋特制,小麦黄皮,莲蓉的陷,流金油的蛋黄,细腻酥软,胡老板说长安独此一份,宫里人都吃不上。”

苏安道:“多谢。”顾越道:“进宫一趟不得了,还谢?快去把脸给我洗干净。”苏安道:“不,先说他们是谁。”顾越道:“王庭甫,郭弋,来见少东家。”

一位是布衫半敞,发束凌乱,面容消瘦,腰间别着顶斗笠,浑似江湖人。可这人的眸子睁开,又如同在枯萎的荆棘里燃起火光,别有番轩昂气宇。

另位举杯邀明月,皎如玉树临风前。他的衣袂轻扬,勾勒出俊逸清健的身形,若非蹀躞上悬挂的瑞马牌如铃作响,几乎是月下来去无声息的一个影子。

苏安妆还未退,就这么见到了东市署丞王庭甫以及南衙左卫长史郭弋。这两个人,虽未曾和他见过面,却已经在顾十八的伙计口中和他打过无数次的交道,每回,只要永昌坊里一起纷争,顾越必找他们摆平。

王庭甫,范阳道人士,明经入仕,现管长安万年县市场,哪家缺斤少两,哪家开张关张,全在职责之内,据说他曾查封顾十八多达八次,没有一次能遂愿。

这么位官爷,在人前文质彬彬,才情不浅,却因为喜好武术而偷拜谷伯为师,立志要攻破黄沙从军行。他方才舞的枪重八十斤,是郭弋的贴身之物。

郭弋武举出身,口中喊丽娘大嫂,和满城金吾卫称兄道弟,还曾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砍下过吐蕃帅旗,却有个不为人知的嗜好,喜欢作诗,而且诗作得很多。

“一度秋风送爽,来年顾某必能高中。”顾越拿起刀,按照四方的简单规则,切开那流油的月饼,盛在四个陶碗里,“阿苏,委屈你跟他们分一分。”

苏安尴尬地笑了一笑,心想这二人的扮相简直是颠倒黑白:“那我……为几位官爷弹一曲琵琶助兴?”顾越点头道:“你若陪曲,定当拿出真心意。”

王庭甫饶有兴致,一手扶正斗笠,问道:“听人说,其实梨园林蓁蓁的名曲都是苏公子所作,是真是假?”顾越道:“真的。”郭弋道:“那正好,王市丞填词一首如何?”王庭甫摆了摆手:“人前卖弄,比不得郭将军,老来风流。”

“既然这样,这曲子我一定得弹。”苏安笑了笑,饮酒陪乐,他十三岁就喝过两坛烧春酒,如今是千杯不醉的量,“曲子是乐正所授,清乐《白雪》。”

郭弋很高兴,吟出一两个词:“明月,哦,明月……”苏安道:“来,银花树下半仙戏,月影三千作南安。”顾越皱起眉头:“你这是哪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