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酒筵至亥时将散,诸人起身告退,惟靳主却不肯离座,借着酒意,定说未尝尽兴,缠磨不休。越凌无奈,虽心知肚明其乃借酒装疯,却也只得听之任之!

想来这一闹起不知要到何时才得罢!南宫霁心中虽大不悦,然既余众皆已知趣告退,他也无由滞留,只得随众人离去,然胸中的愤懑不甘可想而知。

一步三踌躇,短短数十丈路,走了许久,竟还不见宣佑门!自然心生纳闷,驻足前后一观望,才觉不对!便问令其。

答曰:“靳主居于都亭驿,由西面去便宜些,因而今夜开的是西华门,吾等此去倒还需绕些路。”

南宫霁闻下不禁由鼻中出一哼:“此倒是周到!”

令其暗自一笑,未尝敢出声。

一路无言,及至承天门,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虽还隔着数十步,也大略可看清是豫王。

南宫霁但一迟疑,脚步已放缓。令其自晓他心思:本存芥蒂二人,遇上难免尴尬,正忖着是否停下稍候,却闻前方一阵骚动,凑着昏黄的夜灯,似见一人正弯腰作呕,身旁两人扶着抚胸拍背,看去甚惊惶。当下想来在原地观望似也不妥,只得上前探问!实情果是豫王酒醉反胃,好在并无大碍!

南宫霁回想方才宴上并未见其滥饮,所以当下应是寻常酷饮无度、酒湿致损!心内不禁唏嘘,便劝了句:“往事已矣!酒多伤身,殿下合当看开些。”

豫王方才平复,起身所见却是昔日宿敌,便是一声冷哼:“是你?!怎么,今日御前受了冷落,却转来奚落小王?”

南宫霁蹙了蹙眉,想他当下酒醉神志不清,再多言恐生是非,便告辞欲走。

孰料豫王犹不甘,在后呼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南宫霁,你既今日劝小王看开,小王便也回劝你一句,身陷迷局,适时也早当自拔!否则,你那下场自不会较小王好!你莫忘了,当初是何故教贬出洛阳的!”

南宫霁眉心一紧,虽未回头,脚步却已顿住。沉寂片刻,语气平淡道:“殿下醉了,还是早些回宫歇息罢!”

身后之人放肆一笑:“怎么,是教戳中痛处了?南宫霁,你何必自欺欺人?!你是何身份,难道留京日久,竟已忘了么?若果真诚心相待,又怎会横生猜忌?依小王看,你若还想自保,便当早日脱身,否则来日必后悔不及!”

似教一道惊雷劈中,南宫霁面上虽无异样,心内却已震动!此言,但自己心内胡乱忖过与他人口中明白道出,所悟竟全然不同!难道,果真是他素来在自欺欺人?!

豫王一行人已走远,令其道:“豫王显是醉了,其人之言,郎君切莫上心。”

南宫霁讪然一笑,心内不知是何滋味。倏忽耳边又响起另一声音:“你但不欺我,我自不负你!”一时甚迷惘,千思万绪,不知从何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