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瑙却理所当然道:“如果他们不是强盗,如果他们不是什么都不懂,也不是乌合之众,他们怎么会打到京城去呢?”
虞长明愣住。
他自己虽然也是山贼出身,但他向来厌恶以烧杀抢掠为生的盗匪。姑且抛开善恶是非不论,劫掠为生的盗匪心中必定没有理想,没有道义,更没有远见——刀口舔血,难以为继,不可久长。由此可见,那郭金里既无智,更无志。而这样的人占领了朝廷,是让虞长明觉得荒唐的地方。可这也正是最不荒唐的地方。
——正因为这群匪军的无知,他们才敢把主意打到朝廷头上去。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自掘坟墓。
这天下并不是没有其他人有取代朝廷的野心,也不是没有其他人有挥师进京的本事。譬如谢无疾要是有心,带着他的大军一路杀过去,没准屠遍中原也找不出几个对手。可他不可能这么做,即便这么做,他也什么都得不到。只要他的大军前脚一走,地方官民后脚就会叛乱;就像朱瑙,他早已脱离朝廷的掌控数年,可他也不会另立门户,公然反叛。即便自封,他也仍将自己封属在朝廷的管辖之下。
不是因为他们没有野心,也不是因为他们对朝廷仍心怀不切实际希望。只是因为时机未到而已。
其实早在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这腐朽的王朝就已气数将尽。可偏偏余下的那最后一缕气,微薄又绵长。
直到一个无知又幸运的倒霉蛋站出来,吸走最后一口气。
虞长明默然许久,心情跌宕起伏,不知该做何感想。良久,他开口道:“往后我们有何打算?”
朱瑙道:“京城的事,横竖与我们扯不上太大关系。仍照原先计划来便是。今年秋收过后,我会发出布告,继续募兵。”
虞长明点了点头。
蜀地与京城相隔千里,讨贼也好,勤王也好,确实都轮不到他们出手。为今之计,仍是抓紧自我壮大。
虞长明道:“好。此番扩军,我想组建一支骑兵。只是比起人,我更缺战马。”
朱瑙想了想,道:“我记住了。若有机会,我会想办法弄些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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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被破后,隔绝于大巴山外的蜀地虽然平静,可中原一带早已是惊涛骇浪了。
广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