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懒散的毛病,恐怕改不了了。但,你的师姐,可比你勤快多了。”周彦清吁了口气,发梗的喉咙舒服了些,暗忖:我们相识于少年,相依为命,同甘共苦十余年,彼此了解,虽然尚未挑明,但我的心意,你肯定明白……雏鹰一事,应该是我多疑多心了。
宋慎靠着门框吹风,疑惑问:“师姐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她说你老大不小,却尚未成家,又懒懒散散,便自告奋勇,想帮你打理家务。”周彦清看夏莉不顺眼,忍不住告状,“简而言之,师姐想接管你的财产,买房置地、张罗亲事,催你娶个好姑娘当妻子。她还想当管事,帮你打理紫藤阁——”
“什么?”
“停停停,打住!”宋慎头疼打断,哭笑不得,“她知道我有断袖之癖,不想也不会娶妻,免得造孽,耽误人家姑娘。”
“师姐的所有花销由我承担,阁中诸事一切照旧,包括我的财产等等,不宜草率改变多年的规矩!”
宋慎干脆利落,正色告知:“我考虑过了,等明年开春,运河解冻后,乘船送她回南境,走水路快些。”
“亲自送吗?”
“嗯,我早就想回家看看。若不是受了伤,咱们本该回乡过年的。”
越早送走她越好!周彦清眼神转了转,“可是,师姐似乎不愿意回家乡。”
“不愿意?不可能。”
宋慎难得肃穆,淡淡道:“她身陷牢狱时,曾当着我的面,几次发毒誓,主动提出要回南境,到师父坟前悔过,用余生守护师门。她快五十岁了,回乡安享晚年,没什么不好的。早年,我在师门附近的镇上和县里,开了药铺和医馆,足以让她衣食无忧。”
“万一她吵闹着要留下呢?”
“吵闹也没用。”
宋慎叹了口气,倍感无奈,“我了解师姐,她太不安分守常,最近不仅背着我往王府跑,居然还跑去容府,拉着容大人瞎聊套近乎,真不知图什么,我实在——唉!留她在都城,早晚闯祸,干脆送回家乡,即使闯了祸,我也比较容易收拾烂摊子。”
“她亲口说过,一看见英俊男人就高兴,容大人是青年才俊,她岂有不喜欢的?”
周彦清忍俊不禁,关上抽屉,转过身,感慨道:“师姐年将半百,无儿无女,幸亏有个小师弟,如果没有你,她已经被朝廷处死了。”
“师出同门,姐弟一场,我不能不管她。”宋慎看看天色,“时候不早,我得出门了。”
“去哪儿?”周彦清笑容淡去。
“先去一趟庆王府,然后探望容府老爷子,顺路再去一趟瑞王府,请个平安脉。”
顺路?不是专程?
“够赶的。”周彦清盯着礼盒,明知故问:“拎着什么东西?给谁送礼吗?”
宋慎并不隐瞒,“木雕,给瑞王的。”
“庆王没有?”
宋慎乐了,“庆王公务繁忙,满脑子家国大事,想必对木雕不感兴趣。我走喽,你接着忙。”语毕,他转身离开。
周彦清追赶两步,忌惮盯着礼盒,没话找话,“回不回来吃午饭?”
宋慎头也没回,大步如飞,背影洒脱,“不了,不用等我。”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知道!”
相伴十余年,周彦清无数次目送义弟外出办事,常担忧,常不舍,却从未害怕对方一去不归——除非遭遇不测,否则,他定会回家。
但今天,直觉不仅令他害怕,甚至恐惧。
周彦清不由自主,胡思乱想,苦笑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