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要看看,祝政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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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暮低垂,天际挂着些宁静的沉星。
曲径通幽,竹林至湖边,戛然而止,只留一曲廊直通湖心。
廊上沿途点着莲灯,一路灯火被江风吹得烁动不已。廊下挂着一溜青铜风铃,送来阵阵泠泠之音。
有游鱼沿着曲廊溯回,搅动得江面一片斑驳的光。
常歌踏上了这片阑珊千灯的始端。
他想到了幼时长安城的祈福长烛,沿着中轴大街摆成一溜,一众虔诚信众沿途叩拜。祝政带着他站在城门楼上,望着这一片阑珊的灯火。
“这是在还愿。”当时,祝政向他耐心解释道。
那时,他耳边响起的是檐下的惊鸟铃,一如现下的青铜风铃之音。
常歌的指尖低低地掠过一排排柔美的莲灯。他发现,莲灯之中俱是红烛。
他一步步走,想再多看几眼江上斑斓灯火、廊侧跃动莲灯。这片江上美景让他的心情缱绻又宁静。就连湖水被游鱼搅动的水波声,在常歌耳中都显得温润柔和。
这路不长,他很快望到了尽头。曲廊末端站着一人,一袭红衣。
那是他的情郎。
祝政背身站在曲廊尽头,像是祈福通路的终端。
常歌带着满身的莲灯烛光,伴着泠泠的青铜声响,一步一步走近了自己的情郎。
祝政聆着脚步声,回头望到他灵俊飒爽的将军,轻柔漾开一个笑容。
他真美。常歌心想道。真美。美到全身都像发着辉光。人如美玉,世上无双。
祝政青丝半束,连冠饰都换了红色。莲灯在他冷玉面庞上打上柔和的暖光,将目中泣诉的哀愁冲淡了些许。
祝政轻牵了常歌的手,望着这个带着一身跃动暖光而来的人,唤道:“常歌。”
他的眸中有常歌。眸中之人,满是喜乐,又带着些羞。
常歌望着他眸中的自己,歪头唤道:“祝郎。”
他望着祝政动人的面庞,复而轻声问道:“祝郎今日如此,是有喜事?”
祝政点头,柔声道:“有。”
“你跟我来。”
祝政牵了他的手,轻轻推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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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确为主人起居之所。推门之后,左侧书案凭窗临湖,右侧乃四柱雕花床。常歌注意到,床榻帷幔尽数换了红色。他似乎,隐约猜出了祝政的心思。
“常歌。”
祝政在身后温柔唤他。常歌回头,只见祝政手中拿着一锦盒[2]。
“这是什么?”常歌问。
祝政含笑望着他,并不回答。常歌缓缓掀了锦盒——
是大红喜服,还细致配置了朱红玉石革带。常歌此时才发现,祝政身上的红衣竟是喜服形制。而且,祝政身上的喜服同这锦盒中的喜服一样,均沿边滚着吉祥万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