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祝政有些期盼着每日的夜晚。深夜时,他和常歌终于能抛开旧事前尘,就像两个老友一般,时不时地叙话,忆些以前的趣事。

常歌有时也会恶意地捉弄使唤他,让祝政给拿梨子、削苹果、剥橘子,祝政也都一一照做。

闲暇的下午,祝政抚琴,常歌坐着看书。见常歌许久没有反应,祝政还会刻意弹错一两个音,引得他侧目。

“先生琴艺着实退步。”

“但凭将军赐教。”

祝政努力绷着脸答完,常歌必然会上钩,几步走来,精确地复弹一遍方才的选段。

实在是乏的无趣的时候,常歌才会陪着祝政下棋,然而下不到几局,总会气的甩脸子。每当此时,祝政就会跟进内账,好言好语地哄上一阵,不过,下次下棋的时候,仍是一点不让。

建平的冬日很短很短,夜却很长很长。

有时候,常歌想着,若能一直这般度过,倒也不错。

虽然他知晓是不能的。知隐早将押解战俘的军报递予了他。常歌这几日思来索去一直瞒着没说,想给祝政留些开心日子。

即使常歌一天天赖着、抗拒着,送祝政动身去锦官城的时间仍是一天天的近了。就像一本书籍,骤然便翻到了尾。

他不敢想,送了祝政去锦官城后,会有什么后果。甚至有时候,他还想过同祝政一起叛逃了——随便去哪里,再也不要回来。

“生杀夺予依旧交由擒其武将处理。”

军令上有这么一句。只是常歌不知,这是为卸下他的心防,还是只是为了能让战俘顺利抵达锦官城的说辞。

常歌躲避了几日,也酝酿了几日,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同祝政说。

这日,在用晚饭时,还是祝政笑着提起:“常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常歌瞬间低落了下去,好像知错的鸟。他思来索去,低声说:“上面来了军令,要押你去锦官城。”

常歌继续问:“你可愿去?”

祝政好似懵然不解:“军令还能回绝?”

军令自是不能回绝。

只是,倘若祝政说个“不”字,常歌定会纵他归去,不计后果。

二人都闷闷拣着吃,一顿饭吃得怏怏不乐。

最后,还是常歌提起了话头:“你……说的那个服燧焰蛊毒要预先知会你的事,还作数么?”

祝政点头:“自是作数。”

“我想……”

祝政阻了他的话头:“军令如何便是如何,勿要出头。”

常歌紧锁了眉:“此去,恐怕吉少。”

他不忍说出“凶多”。

祝政倒是泰然自若,仿佛要被押送锦官城的人,与自己无关。他点了点头,认同道:“嗯。”

常歌望着他,颇有些愕然:“你……就这么接受了?”

“嗯。”

常歌不解道:“你、你有可能会被……”

“那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