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邦国建交素来是以众暴寡、倚强凌弱。弱国,无邦交。”
刘善德眼中的火熄了,变成了死一般的静。他语调恢复了正常,说:“太平方出盛世,战乱只增徒劳。
刘致,你愧对先祖、目无尊长、桀骜不驯,毫无公器之心。我看这世子,自今日起,不做也罢。”
刘主公将袖一拂,恨然离去,只留下刘图南痴痴地跌坐着,望着满堂跃动的长命烛、和一地凌乱的供香。
次日正式文书下来的时候,比刘致想象中更糟糕。
“……世子刘致,背德败行,目无尊上,不尊师训,不从上命……巴蜀刘氏,世代以仁爱王道达济益州,世子不为邦国兴宁之思,不做励精图治之想,益州断不可付与此人。即日起,褫夺虎符,夺‘云临君’封号,废为庶人……”
☆、忠心
新城。
新野太守府。
卜醒捧着面碗,将鞋履架在书案一角,一品着新野宽面的美味。他吃得喷香,乐得履尖翘头不住颤动。
他听到门外有响动,陡然收了放肆的鞋履,端正坐好,等着刘图南推门而入,朗声大笑夸赞他。
襄阳围困战过去了几日,按照以往的惯例,刘图南应该来探他了。陡然隔了这么久没见人,甚至连个信儿都没有,反而让卜醒心中有些挂念起来。
来人的步子不如图南世子般铿锵,反而带着些沉静的款款。
门吱呀拉开,来人宽袍深衣,三采黑绶,温润谦和。他见着醉灵捧着面碗,浅浅一乐,笑道:“醉灵都要官拜大将军了,还是如此放浪不羁。”
卜醒从木椅上缓缓站起,惊地面碗都忘了放下,他问:“仲廉莫要玩笑,益州素来丞相开府,不设大将军。那都是吴国才有的官制。”
尚书令[1]吴仲廉几步入了厅堂,笑道:“为你独独头一例,那不是更加殊荣。”
他身后跟着以为低着头的小属官,恭恭敬敬地弯腰托着新制的紫绶金印。
“紫绶金印同主公手书一并带来,益州虎符还需醉灵亲自跑一趟益州,当面去领。”
吴仲廉说完,清了清嗓,醉灵放下面碗急忙上前跪着听令。吴仲廉音色颇为好听,一如朗朗清风。
手书念毕,卜醒按着礼数恭敬行礼,这才接了绶带印鉴。
吴仲廉合手行礼:“恭喜恭喜,卜大将军。”
卜醒打哈哈道:“同喜同喜,仲廉尚书。”
他手中掂着沉沉的印鉴,给吴仲廉使了个眼色。吴仲廉当下会意,将随行来的小属官遣退了。
卜醒这才像解放了一般,捏捏方才紧绷的腰背,问道:“这好好的,设大将军、领受虎符做什么?虎符不一直都是图南世子管着的么?”
吴仲廉立即神色紧张,做出嘘声手势,他四周探查一番,这才凑近卜醒:“世子给夺了封号夺了虎符,就连表字都不许再叫,只许唤做庶人刘致。”
卜醒一惊。
“那世子现在如何?”
吴仲廉摇了摇头:“你同他过命深交,我与世子点头之交,如何得知。”
卜醒霎时心急火燎,说:“图南世子心比天高,如此贬黜,定是万分屈辱,这可如何是好!”
“杜相也觉罢黜太过,已在呈表进谏了。然而据说世子一再顶撞,主公便心灰意冷了起来。”
“不行。”
卜醒将金印慌忙塞进鞶囊[2],直装的鼓鼓囊囊,当下便要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