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常歌爱笑。常歌最爱《短歌行》。常歌把一套长拳打成了少林拳法。常歌走哪儿地形图就画到哪儿。常歌爱吃金玉酥。常歌点心不离手。常歌爱吃辣。常歌不爱吃羊油。常歌喜欢山水。常歌喜欢古琴。常歌……

常歌抓着他的左手,听着他在痛苦中不住的呢喃自己的琐碎事情,好像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像是最佳的良药,去了他的痛楚、镇了他的难过。

祝政不住的呢喃低语,像诗,又像是春日中的细雨,尽数撒入了常歌酸涩的心里。

这绵绵低语一直持续到了消毒缝合完毕,祝政再也支持不住,方才在痛楚之中,沉沉昏睡过去。

祝政迷迷糊糊失了意识之后,常歌仍在亲手包扎他手臂上这一道长的吓人的伤口。有什么洇湿了他的视线,不知是陈年错怪的痛、抑或是现下动容的情。

“……将军……”军医立在身后,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地开了口。

常歌理了理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你先下去吧。明早记得按时煎药。”

“是。”军医行了一礼,颇有些担忧地往床上望了一眼,这才低头下去了。

祝政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痛苦而窒息的梦境之中,紧闭着的眉眼上,皆是哀愁、懊悔和忧思。

傻瓜。

常歌仍握着他的左手,望着他一脸的愁绪,心中是忍不住的思绪翻涌。

作者有话要说:  [1]此处伤痕来源见第08章《一擒》

☆、彩云

次日清晨。

祝政经过一夜悠长的痛楚之后,终于迎来了清爽的日出。

他悠然睁开眼睛,却见常歌仍捏着自己的左手,伏在床沿上睡着了。日出晨色给常歌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绒光,他在睡梦之中,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暴戾气息,好似还是当初那个天真和飒爽兼具的、一如林间朝阳的少年郎。

他想过会是谁能够来解救他,想过姜怀仁、想过司徒空、想过陆阵云,独独没有想到会是他。

是常歌,是他朝思暮想的常歌。在他失望、痛楚、绝望,以为就要夭在这滇南山林之中时,他日夜驰骋三千余里地,拯救了他。

他不知常歌是如何得了消息、如何赶来这极远之地、又是如何抛下了军营不管不顾,只为了他、祝政。

这次,对于这份心思,恐怕常歌再也无可抵赖、再也难以虚与委蛇。

时隔十几年,祝政终于伸出手,再度揉了揉常歌温而柔软的发。

这一揉,却让常歌抖了抖睫毛,悠然从睡梦中转醒。他一脸懵懂茫然,坐着轻揉眼睛,像只迷茫的兔。

祝政心中一暖,笑道:“将军没睡醒?”

常歌仍维持着懵然姿势,低声回了一句:“将军睡麻了。现下动不了。”

他依旧跪坐在床边,左手缓缓地揉着眼睛。常歌轻轻挽起了袖子,晨光打在他白皙的小臂上,暖金的光芒沿着他结实的手臂线条跃动。

常歌高高束起的发丝随之荡来荡去,像滇南的暖风,直扑入祝政心中。

他的常歌,为何总是撩拨的如此浑然天成。

祝政望着这只懵懂的兔,右手猛然将他一拉。决绝的力道直接将常歌带入祝政怀中,他的右手就势揽上了常歌的腰。

十几年来的思绪翻腾尽数糅杂在这一个复杂的吻之间。他带着些蛮横霸道地亲吻、轻咬,心脏好似要鼓噪出胸膛。常歌下意识的反抗动作,很快就被祝政拥住压制、又以柔情化开。

祝政已不管不顾,脑中已全然来不及思索此处是何地、下一刻会不会有人直接自门口进入,他现在只想揽住常歌,只想释放自己的情绪和爱慕。

这吻带着些十几年来的苦涩心碎,又带着些初尝喜乐的酸甜懵懂,祝政感到二人的气息、缠绵、缱绻都好似被放大一般,充斥在耳边、又悱恻在一起。

他的心情如狂风般喧嚣,又转向了蓝月河的旖旎恬静。

他想起了那日日出雪山旁边的彩云,想起了化开云霞的滇南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