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每隔五次阵痛便查验一次产口,胎儿下坠情况,产道内开口大小。
闻静思腹痛后穴之痛愈加剧烈,只觉得这疼痛仿佛永无止尽,这一次已是痛到极处,可下一次疼痛更为剧烈。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猛烈的痛疼忽然袭到,他再也忍耐不住,低声叫了出来。浑身的毛孔齐齐张开,汗水瞬间浸湿了衣物。神思恍惚中,听到徐谦一声:“到了!”支起的双腿被分得更开。
徐谦看着肛口露出三指宽的胎儿头顶,向闻静思道:“闻相,见到胎儿了,你要在阵痛之时用力才能让他出来。”
闻静思一手抓紧御座上龙爪间的金珠,一手与萧韫曦十指相扣。阵痛一到,便听从徐谦之言咬牙向下用力,每一次用力胎儿都出来多一点。如此三次,终是伴着巨痛与胎液,鲜血与汗水,将这折磨了他许久,又让他期待了许久的孩儿,生在了御座上。
徐谦用线轻轻扎紧脐带,一刀剪去,扯过襁褓包住哭啼的婴儿递给木逢春清洗。再慢慢按压闻静思的肚子,将残缺的孕囊从肠道清除干净,绞干了布巾擦拭股间的污血。闻静思没了阵痛的折磨,精神恢复了一些。看着萧韫曦绷紧的面容,一双满是担忧疼惜的眼眸,心中如释重负,两人默默对视片刻,一时都有重生之感。
闻静思虽是坤族后人,为了适应产子而体质有所改变,可到底也是男子,私处仍是裂伤了。徐谦手上仔细为他敷药,口中不停地嘱咐各种忌讳,闻静思羞赧之下也不忘向他道谢。待他伤口处理妥当,锦被裹身,遮实了半壁春光,木逢春抱了婴孩和雁迟才从屏风后走进来,齐齐向二人道喜,初得皇子。
萧韫曦笑着纠正二人道:“不是皇子,而是太子。”
众人心中微惊,却也不觉出乎意料。木逢春将穿好了小衣的婴孩双手交付到皇帝怀中。
萧韫曦有些笨拙地接过襁褓,已被清洗干净的小脸上皮肉五官尚未展开,分不清长得像谁,他到不在意,小心地将婴孩放在闻静思身边道:“静思,来看看你的太子学生。”
闻静思稍稍侧身看着那小小的身躯,欣喜之中也有一丝奇异之感:“虽是早已接受男子能孕,可真到生下孩儿,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伸出手,以指腹轻轻触摸婴儿的脸颊,那婴儿微微转头,小小的嘴一张一合竟是要去含手指。闻静思一惊,连忙收回手,小婴儿没了手指,咿咿呀呀地抗议了几声,也就安静下来。
雁迟看得一乐,提醒道:“大人,小殿下这是饿了,把大人的手指当作了吃食呢。”
闻静思意会他话中所指,脸上一红。萧韫曦看得心中一动,眼睛往闻静思胸前一瞟,仰头大笑道:“静思生得,可未必能喂。朕已叫逢春挑好了乳母,断不会饿着他。”顿了一顿,又道:“回永宁宫。”说罢,让木逢春抱着婴孩,自己双手一拢,不顾闻静思反对,将他连同锦被从御座上抱了起来,留下徐谦雁迟善后收尾。
一行人回到永宁宫寝殿,殿内早已准备妥当。萧韫曦谴退众人后,一双手直直钻入裹着闻静思的被子,向他胸前摸去,口中调戏道:“让朕摸摸,你是不是真的不能喂养。”
闻静思吓了一跳,忙抓住他手腕,哭笑不得道:“陛下真当臣是女子?”趁萧韫曦一愣,手上力气骤然松懈,翻过身不理他了。
萧韫曦朗声一笑,见闻静思如今在自己面前,有恼怒,有不满,有眷恋,有期盼,比之从前一味的君臣之礼相待,真真是生香活色,爱恋之中多了几分亲情的味道。萧韫曦俯下身,五指丝丝顺着闻静思那一头乌发,在他耳边轻声道:“朕喜得太子,大赦死囚之外,减免百姓一年赋税如何?”
闻静思弯了弯唇角,闭上双眼道:“好。”
元兴二年四月十一,萧韫曦抱着小皇子在朝会上宣布了皇嗣姓名,出生时辰,唯独隐下生身之人。后宫虚空,也从未听说皇帝宠幸哪位宫人,却忽然有了皇嗣,这在历朝历代都是绝无仅有之事,当下朝中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有些重臣依仗自己资格年老,对此子来历提出种种疑问。萧韫曦坐在御座上,怀抱婴孩,看着殿中乱成一团,笑道:“朕不会弄错自己的儿子,就像绝不会弄错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