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嚓、卡嚓。」封好边的煤炉被捅开,屋里一下亮堂了许多。
庚二点燃蜡烛,走到传山身边。
「喂,你怎麽了?要不要紧?」
传山哪里能回答出来,此时的他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皮肉全部刮去、内脏全部掏出来才好。
可怜催的,怪不得他要杀辛一三四,可能就是因为让那个贪婪的家伙发现他的秘密,并借此威胁他了吧?庚二蹲了一会儿,看他那个凄惨样子,忍不住心软了。
叹口气,放下烛火,从缸里舀了一勺水,把布巾湿了,重新走回辛二七九身边蹲下。可能觉得蹲著不太舒服,庚二换了个姿势,一条腿半跪在地上,一条腿压在床上,探身给他擦汗,想让他舒服一些。
一边擦,一边脱他衣服,这下传山一身被拷打刑求的伤痕也露了出来。庚二见之撇撇嘴,心想果然不是什麽好人。
传山在庚二靠近他的一刹那,绷紧了浑身肌肉。当潮湿的布巾接触到身体,传山下意识地挥出拳去,没想到庚二正好调整姿势,躲过了他这一拳。
传山击出一拳,身上的力气也泄得差不多。想要再凝聚力气解决对方时,身上的感触却告诉他,对方并无恶意,相反还弄得他舒服了一些。
庚二擦著擦著,发现辛二七九身上不但有大大小小、或新或旧的伤痕,在手臂和胸膛的皮肤上还出现了红肿的症状。庚二目光凝固住,用指腹在红肿之处轻轻摩擦了几下。一块皮应手绽开,脓一般的黑血从破皮处流出,诡异的是,黑血没有流多少就自动停止。
「叫你欺负人,老天报应你了吧。哼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是未报,也是时辰未到。坏人都会遭报应,谁也逃不过。」庚二盯著那块皮肤喃喃道。
传山突然一把抱紧庚二。
庚二吓了一跳,低头就去看抱紧他的大家伙。只见辛二七九两臂紧紧箍著他,头埋进他怀里,发出类似哭嚎的声音。这、这、这……
庚二的心一下软成了稀泥。
可怜的娃。庚二伸手揽住了欺负他、霸占他巢穴的恶魔,还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唉,他也不想心软,可他就见不得别人跟他扮可怜。咋办?
再说,这人今天还帮他出头了,虽然他是在不清楚对方是谁的情况下,但却也实实在在帮他出了口恶气,而他庚二又是有恩必报的人……
传山做这动作有些故意,也是为了试探庚二,没想到这庚二竟然……真是个好人,乾脆就不再强忍,发出了痛苦的低吼。这就跟有人疼的娃嚎哭得总是很大声,不受宠的不敢哭出声一样。
传山是真受不了了。太疼了,这每三个时辰的折磨简直要把他折磨得发疯。
我不能死!我不要死!我要活著,我要熬下去!我还有仇未报……!
传山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并用的在庚二身上巴著。
庚二被他缠得死紧,以一种极不舒服的睡姿睡得呼哈呼哈的。
传山抹抹脸,放开庚二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里白天黑夜不好分,传山也不知现在是什麽时辰,只能凭感觉猜测应该是早上。
「咕噜。」昨晚没吃饱的肚子抗议了,传山也没叫醒庚二,点亮蜡烛,自己翻出食物开始料理。
庚二被早饭的香味诱醒,揉揉眼睛爬起来,看到辛二七九把饭菜已经弄好,一时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不是说烧饭的活由他来干的吗?
想到昨晚这人说要把昨日所得全部换作吃食,今早又没有像字据上那样逼他干活,庚二不由抓了抓头。难道这人其实是个好人?自己看错他了?如果真是这样……
「起来了?起来就漱漱口吃饭,等会儿你带我去上工。」
庚二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一边晃动著脖子疏散筋骨,一边走到墙角的马桶边,掀开盖子,解开裤带尿尿。
洗脸、漱口,把用过的污水收好另作他用,再把头发简单扎起,庚二总算清醒过来。
「喂,辛二七九,昨晚你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有病在身啊?」
传山指指桌对面,示意庚二坐下说话。
庚二当然不客气,坐下就端起粥碗呼啦啦喝了一大半。
「我姓罗,叫传山。传递的传,山海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