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的白夫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头长发糟乱,脸上黯淡无光,面对游县令的询问,他垂着头,不言不语。
游县令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白氏,你可认罪?!”
白夫人还是兀自呆愣着,游县令正要命人给他用刑,被白老爷关在家里的白家小哥儿逃了出来,在堂下大叫道,“阿姆!”
听见熟悉的呼唤声,白夫人浑身颤了颤。白家小哥儿从衙役阻挡的空隙中钻出来,扑到白夫人身上,“阿姆!为什么他们都说是你毒死阿寿?!阿姆,不是你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说到最后,他已经泪流满面。
白夫人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用手细细的抚摸白家小哥儿的脸庞,“廉哥儿,对不起,白永寿是我让人毒死的。”认证物证俱全,白夫人也没在隐瞒。
“为什么?!”
“……呵呵,为什么,廉哥儿,我才是白府用花轿抬进门的正头夫人,凭什么我生的哥儿才只有区区五百两陪嫁?白家所有的家业都要留给那个杂种!”
听到这话,白家小哥儿如遭雷击,他前两个月才定亲。陪嫁的事情,阿姆一句话都没有跟他提过,难道阿姆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吗?
白夫人什么都说了,跟着被宣上堂的白老爷恶狠狠的盯着他,破口大骂道,“黎露云,你这个烂心烂肺的毒夫!你疯了吗?!我们白家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让你进了门!你自己生不了,还不准我纳侍。我尊重你,让外室生了阿寿就打发他走了,孩子抱回来养在你名下,你还不知足?”
“知足?我凭什么要知足!你口口声声不会亏待我的廉哥儿,却五百两就打发他出门。自从小杂种进门,你找借口把我的嫁妆骗了干净,想把所有东西都留给那个小杂种。呵呵,现在那个小杂种死了,你白家就只剩下我的廉哥儿,哈哈哈哈……”
看着白老爷难看的脸色,白夫人觉得痛快至极,疯了一样的大笑起来。
其实他也没想到那小杂种死了白老爷会报官,那小杂种从小就体弱,病死不是很正常吗?他让人下毒只是每次下一点,想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去,哪知道下人细心,白老爷又怀疑姜大夫用药过度,医死了他,最后才报了官。
当初下药,白夫人也想过被抓住的下场,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如今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他只是放不下他可怜的的廉哥儿。
白夫人抓住机会,抱着廉哥儿,在他耳边道,“廉哥儿,你听好了,我在县里还有个铺子,就在东大街十四号,记得我给你那把钥匙吗?我把房契和剩下的东西都放在那里了。廉哥儿,听阿姆的话,千万别相信你爹!”
白家小哥儿惊惶未定,下意识地去看白老爷。
白老爷一脸焦急,上前推开白夫人,将廉哥儿拉到身后,“你这毒夫还想要跟廉哥儿说什么?!”
白夫人满面讥诮,唾骂道“你活该!你当初将我的廉哥儿弃如敝履,从今往后,你还要求着他留在你身边!你不知道吧?我给你下了绝子药,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其他的子嗣了!哈哈哈哈......”
白家这场大戏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听到白夫人最后吼出的这句话,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一言难尽,太疯狂了,白夫人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还是游县令反应快,惊堂木一拍,“肃静!白氏休得咆哮公堂!”说着挥了挥手,自有衙役上前,将他压跪到地上。
“阿姆......”廉哥儿呆呆的看着,还要再上前,被白老爷强行拉走了。
“白氏既已认罪。”游县令接着道,“薛主簿,认罪书给他签字画押。”
白夫人顺从地签了认罪书,游县令当堂判了他秋后处斩,他的贴身随从同罪。至于童三,贪财当了帮凶,游县令念在他不知情,只判了他杖五十。
就算只杖五十,童三没有三个月也别想下床。
案子完结,姜大夫也被准许释放回家。这若是现代,被冤枉下了大牢,怎么也得告上去要个说法。可这是古代,谁敢跟官府对着干?况且姜大夫被白家状告医死人确有其事,官府只是把他带回去调查,谁也不能说官府错了。姜大夫就算要赔偿,也只能找白家要。
赵小虎和姜璃把颤巍巍的姜大夫扶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姜莘忿忿地道,“咱们老太爷的苦难道都白受了?不行,我要去找白老爷讨要说法!”
姜璃拉住他,“爷爷好不容易放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白老爷已经自食恶果了,咱们回去照顾爷爷要紧。”
姜莘嘟了嘟嘴,“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嘛……”
马车上的姜大夫也劝道,“莘哥儿,别闹。我好着呢,又没有少块皮肉。在牢里走了一遭,我也想明白了,咱们一家子都安安生生的在这儿,就比什么都好。吃一堑长一智,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谁都不怨。”
姜莘僵着不动,还是姜璃把他强行拉上马车的。
原野与伍都头说了一会儿话,谢谢他这几日的帮忙,又邀请他五月初八去原家村参加婚宴。伍都头自然是满口答应,末了又过来跟赵小虎和璃哥儿道喜。
姜莘看着他手上明晃晃的牙印就觉得牙酸,这都几天了,怎么还没消呢?前几天明明给他包的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大咧咧地露出来,他就不嫌丢人吗!
伍都头也看见姜莘的目光了,笑着道,“前几日好些人问我谁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