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京城又下了几场大雪,我出嫁那一天天气却很好,积雪被踩得很实沉,片片漆黑的瓦楞上点缀着晶莹剔透的雪花,光线在那上面兜兜转转,亮得叫人睁不开眼。
我掀开轿帘,往外看了看,真是一片盛景,繁华盛世最美的情景也不过这般了吧。百姓安居乐业,笑容满面,雪地上盖着层层五色花毯,我身上穿的大红婚衣用了一百个绣娘整整两个月的功夫,穿上后看不出一丝针眼。这整个婚事,是精致、盛大到了极点。
轿子突然一晃,就听到轿夫哎呦哎呦的叫声,紧接着“哐当”一声就把轿子落到了地上,我已经跳了出去,掀开红色的盖头,地上细小的花瓣和被激起的白雪沸沸扬扬地飘起来,落在我的脚尖。
“皇帝亲赐的婚事尔等竟敢捣乱,真是活腻了么?”管事的站在轿子前面大吼。
我转开视线,看到人群之外有一些黑衣人露出身形,在我周围,蓄势待发。这些人我见过很多次,总在半夜往我爹屋子里溜,有一次我起夜,正好撞上一个,我习以为常,那人却吓得像见了猫的耗子,刺溜地翻墙跑了。那以后有一阵,我每天晚上都不睡觉,专门蹲在墙角,进来一个吓一个。
我又把视线转回来,三丈开外,薛铭穿着靛蓝色的外衫,手里持着一柄剑,还没出鞘。他后边还跟了一群人,同样身着蓝衣,不过颜色比他浅,头上别着一只鸢尾的簪子。
难不成他们这藏天宫是按衣服颜色排位子的?
真土气,蓝的让人心烦。
我爹说大喜事不宜见凶器,我便把我的青莲白月收好了,早知道就该随身带着才好。
薛铭直直地看着我,扬声道:“我当日落难幸蒙江小姐出手相救,我允诺必会报答。”他虽然看着我,不过是对管事说的。
管事大怒:“哪里来的江湖宵小,我们这是相府千金,岂容尔等胡说?”
话音未落,薛铭手指一弹,别人没看清,我看清了,是一枚勾骨针,打的是管事的哑门穴,虽不致命,却太嚣张。我弯腰拾起脚尖的一杆花枝,蕴了内力,迎着那枚针甩了过去,两物在空中相撞,齐齐打了个弯,落到地上。
管事的一愣,怒不可遏,一挥手,喝道:“给我上!”
“且慢!”
我余光已瞥到那些黑衣人的动作,未免两败俱伤,血溅当场,毁了我大喜的日子,我只好出言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