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已空无一人。
曾经……闭着眼睛也能找到的隐在深夜中的京城巷道,不知何时被改建。禾后寒不得不顿下脚步,试图从陌生的街巷口分辨出熟悉的痕迹,身后的暗卫小心翼翼地道:“大人,三口岔道两年前被扒了,和阮东街并在一起了。”
他自昏迷中醒来,便没再从深夜被皇帝召唤过,冷不丁重游故地,故地却变了样子。
禾后寒心中冒出不知名的情绪,确是很久了,三年,三年……三年的光阴就这么在征战和睡梦中消弭于无了。
夜里皇帝寝宫漏出的灯光,却仍是那么平稳那么澄明,好似从未改变,也要就这么一直燃到地老天荒去。
崇渊的眼神永远都是清明的,从禾后寒第一次夜里奉诏入宫,十三岁的少年天子目光漓亮静静等待,往后的几年,也从未显露过一丝疲态。
禾后寒行礼,起身,微微垂首,刻在本能刻在骨子里的恭服。
崇渊年已弱冠,清醒自持中开始不动声色地流淌出一种威压,他手里捏着本蓝皮书,禾后寒见过的,那是密报。
崇渊合上书页,开口道:“朕听说爱卿今日在中书令府中发火了?”
禾后寒今夜的思绪不知怎的总回到过去,有点不能自拔似的,他忍不住把一切拿来对比着,崇渊的声音……同少年时一般平和,但更低沉,曾经的冷静隐隐化作睥睨的一点凉薄。
——帝王。
禾后寒习惯在崇渊面前做谦卑恭谨的模样,正如他习惯在朝中大臣面前做高深莫测的淡定。
这时他当然要略带不安地回答——“微臣一时糊涂,请皇上恕罪。”
崇渊的衣摆微微一动,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禾后寒面前。他身量俨然已于禾后寒相当,隐隐还有拔高的趋势,他才刚刚二十岁。
禾后寒硬挺着保持垂首的姿势,勉力维持着平常的呼吸。
崇渊慢慢开口:“江盛的女儿?”
禾后寒后背唰地窜过一道麻痹的感觉,他几乎不能吞咽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