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亲事,定远脸上一红,黑不溜秋的面皮发出光来,嘿嘿笑道:「同喜同喜。」
竟有些傻乎乎的样子。
怀风见了他这般神态,知他定是极欢喜这门亲事的,打趣道:「据说李家小姐极出众的,你小子艳福不浅。」
这时有个丫头端茶进来,听见怀风口气恁般随便,似是同自家主子极熟的,不由多看两眼,眉眼转动行止轻浮,怀风垂下眼不理,端起茶呷了一口,待丫头退下,方轻轻道:「你这府里也该有人管治管治了,李阁老为人谨慎治家极严,他家的小姐定也是极擅理家的,你以中馈相托,府里当不致再似今日这般散漫。」
话音才落,便见定远狠狠点了点头,「李家小姐个个都是出了名儿的贤德能干,这位六姑娘又尤其生得好,要不怎么叫太后挑中了要指给怀舟表哥为妃呢,若不是表哥眼界忒高执意不娶,这等美事哪里轮得到我来。」
得意一笑,「那日太后招了李家小姐进宫,恰巧让我撞见了,我当时便想,也不知谁有福气能娶得这般美人儿,听说是为表哥预备的,还好生难过了几日,不想前日进宫去,听说表哥死活不肯娶亲,我便趁机向皇上讨赏,方才求得了这位六姑娘。」
见了他这副得意样子,怀风本想取笑一番,渐渐地却笑不出来,低低问道:「太后要给哥……他指婚?」
定远天生便是没心没肺之人,又在欢喜中,哪里看得出怀风异样,道:「是啊,表哥去年便过了而立,早该娶亲了,只不过这些年国事繁忙,这才耽搁了,这次得胜回来,太后便张罗着为他选妃,除了李家小姐,御史沈景平家的小姐,荣国公府的小姐,还有长乐伯府的小姐皆在备选之列,各个都是京中有名的闺秀,奈何表哥一个也没看上,统统回绝了去,据说安王府太妃都给气病了,太后也不大高兴呢。」
怀风又是欢喜又是酸涩,心口一阵憋闷,便似块大石压在上头,气息也不顺畅起来,又与定远闲聊了会子,却总是心不在焉答非所问,饶是定远心肠粗疏,也渐渐看出些不对来,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事?」
怀风一愣,旋即挤出一抹笑,「我突地省起有件要紧事没办,怕是在你这儿呆不得了,说不得只好改日再来找你。」
定远极是失望,眉头一皱,「什么事这般要紧,吃过了饭再去不成吗?」
但见怀风一副十分抱憾的神态,也不好多留,只得道:「我婚期便在下月,你若还在京里,可一定要来。」
怀风一愕,「你今日才行下聘,下月便要婚娶吗?」
定远挠挠头,呵呵笑道:「夜长梦多,这般美人儿还是早些娶回家里的好,我方才便是去李家商量婚期,磨了半晌,李阁老总算是应了。」
怀风清楚他脾性,晓得他是个急性子,喜欢上什么东西,定是要一早攥在手里才得安心,了然一笑,告辞出了门去。
自申屠府里出来,怀风便往安王府方向行去,转过几条街,王府巷口已遥遥在望,只见门口停着几辆马车,当中一辆车雕漆画壁,檐上挂了绣带璎珞等物,一看便是权贵之家的闺阁小姐出行所用,马车在门口停了一会儿,便见大门一开,出来几个穿金戴银的丫头仆妇,怀风瞥一眼几人装束,已知是府中一二等的大丫头,几人引着那马车从一旁角门驶了进去。
怀风脚步一顿,便在巷口站住了,呆呆立了半晌,也不见那马车出来,心里只觉翻江倒海地一阵难受,紧紧捏了捏拳头,掉头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