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便放下那冠,笑道:「那敢情好,王爷可有多少日子没在家里呆过了,奴婢待会儿去告诉了太妃,叫厨房多做几个您爱吃的菜。太妃昨日得知您回京,欢喜得什么似地,便想着同王爷说几句话,偏您恁晚才回,太妃精神弱,等不得先睡了,一大早便叫奴婢们过去,说等您醒了便紧着告诉她,好同您一道用膳呢。」
提起母亲,怀舟心下一沉,想起母亲这些年间作为,立时生出几分烦躁不悦,但毕竟母子俩已两年未见,不免也有些挂心,便点了点头,「嗯,我许久不在母亲跟前尽孝,难得回家一次,自当陪陪她。」
入画见怀舟听进了自己话去,心中窃喜,正要再说两句讨怀舟欢心,忽听另一个丫头品诗道:「哎呀,这被子床褥怎么都潮乎乎的,定是浆洗上的人没晒透便送了来,昨儿个是谁整理的床褥,怎么也不警醒些,也亏得咱们王爷是军伍里吃得苦的,睡着这湿褥子也不觉难受。」
昨儿个正是入画铺的新被褥,听了这话,便知品诗定是见不得自己在王爷跟前讨了巧,故意挑刺挤兑,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惊讶之态,袅袅娜娜地过来,「怎么会,我昨日特地挑那新做的被褥铺上的,还没拆洗过,哪里就返潮了,莫不是你手上出汗,这才摸着觉得湿呢。」
扯过品诗手里被褥,「我来叠罢。」
才一上手,也觉出不对来,摸着上头确是发潮,像是什么东西浸过似的,闻起来也不是熏香的味道,竟是说不出来的一缕气息,这一下脸上那惊讶之色才真了起来。
她两个在那儿说话,怀舟均听进耳去,自是知道怎么回事,却也不好明说,只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把这套拿去洗了,换套别的进来罢。」
抬脚出了门去。
品诗见状将手一丢,「姐姐好勤快,那可就偏劳啦。」
自去做别的事了。
入画今年也已是十七八的年纪,虽还没经人事,但在这等富贵人家里服侍,自是比寻常人家未出阁的闺女多晓得些男女之事,且因是挑来伺候怀舟的,先就给府里的嬷嬷调教过了,愣了一会儿,猛地便省过来这上头沾的什么东西,脸腾地一红,好在别个都在忙活,也没人留意她,便转过身去将被褥卷起,过了会子平复下来,冲其余三人道:「这被褥确是不好,想是里头的棉花便是潮的,这么一盖才觉出来,我拿去针线房叫她们拆了重新做一床来。」
说罢从屋里大柜又找出一套宝蓝缎面的新被褥铺上,抱着这一套出了院子,交给门口下值的小厮抱着往针线房去,一路走一路问:「昨儿个是谁服侍的王爷安寝?」
小厮来福才十二三岁,见是王爷身边大丫头问,自然有甚说甚,「王爷进院时向来是不许人跟着的,昨儿个回来醉得都走不稳了也没叫人扶进去,哪儿来的人服侍安寝,姐姐莫不是糊涂了。」
入画一皱眉,「你守门时自是没见人跟了进去,许是别人守着时有人进去服侍了也未可知。」
来福便把头摇得拨浪鼓似,「姐姐不知,昨儿个我守后半夜,除了王爷,便没见进去过旁人,今儿上午该是旺儿当值,偏他老子病了,告了假回家去,求我替他顶了半日,才刚下值交班,除了四位姐姐,便只有王爷要水洗澡,我和四喜搬了浴桶和热水进去过。」
入画心下暗惊,半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按下疑问,嘱来福将被子抱去针线房,自己往太妃院子里来。
怀舟出了院子,先往书房坐了片刻,将今早递进来的紧要公务处置了,待丫头来请,便往内宅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