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本该为你接风,只是大师兄病重,谷中上下各自忙碌,不免怠慢,我知你不是计较这个的人,可也不能太过将就,便叫他们整治出这一桌,算我代大师兄与你洗尘。」
欧百龄这些年一半在镖局一半在谷中,算得神兵谷半个当家,云澄心尚未正式接掌谷主一位,又比阴七弦低了一辈,是以这陪宴一事只有他才做得。
阴七弦于这种虚礼向来不大理会,但他今日心中别有计较,于这送上门来的二师兄瞅着便格外顺眼,因此也就格外亲热,拉住了欧百龄一只手,「二师兄,咱们兄弟难得一见,今日可须喝个尽兴才好。」
兴致如此之高,看得阴寒生暗暗诧异,赶忙将二人酒杯斟满。
阴七弦酒量甚宏,只因这几年吃药调养之故才戒了杯中之物,如今重又举杯,将数年积攒下来的酒量放开,酒到杯干,十二分的快意豪迈,又兼劝酒频频,竟有反客为主之势,灌得欧百龄不知不觉喝了足有一斤,眼看着酒意上涌,眼神都有些发飘。阴七弦见火候已到,再灌下去反倒误事,这才止住攻势。
便在两人这一轮觥筹交错中,寒生与怀风早已填饱肚子,但因长辈尚未离席,他俩也不便起身,只在一边陪着。
欧百龄菜没吃几口,倒让酒灌饱了,再吃不下去,嘱咐完阴七弦好生歇息,便要起身告辞。阴七弦哪里肯放他,拽住了欧百龄一只手臂,「二师兄不忙去,咱们一面吃茶一面说说闲话。」
又冲寒生与怀风道:「谷中地方小,咱们带来的随从无处安置,你俩去把这几日要用的衣服杂物搬进来,余下人等叫他们去附近村镇落脚等候罢。」
怀风与寒生答应了,连忙起身去办。
待屋中只剩下了师兄弟二人,阴七弦笑道:「二师兄,你看我这侄儿如何?」
欧百龄不明其意,顺嘴夸道:「好得很啊!」
「可配得上你家三姑娘?」
欧百龄已是醺醺然,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儿来,直愣愣看着阴七弦,满目困惑。
阴七弦笑得越发诚恳,「我这侄儿父母早逝,一直养在我身边,因一直未遇见合意之人,故此今年二十有七仍未婚配,可巧那日遇见你家三姑娘,一见钟情赞不绝口,小弟恐你家姑娘已许了人,便不曾上门提亲,今日才知三姑娘尚待字闺中,说不得,便老着脸皮向二师兄求上一求,可能将你这位掌珠许配与小弟做侄媳?」
其实阴寒生于邂逅欧婉扬一事连提都不曾提过,又哪里来得一见钟情,只是阴七弦惦念这侄儿终身大事已久,心心念念要他早日延续香火,无奈总见阴寒生敷衍推脱,今日见他当众赞一位姑娘,那可是前所未有之事,莫说对方是出了名儿的美女兼侠女,便是青楼中的红姑娘尼姑庵中的出家人,只要能入了阴寒生的眼,那也值得他阴家八抬大轿来娶,因此上信口说出这一番话,只为赚得欧百龄首肯。
欧百龄眨了眨眼,这才纳过闷儿来,暗自掂一掂阴寒生相貌武功,倒真是难得一见的佳婿,心中就有了几分愿意,再一想女儿已然是个老姑娘,脾气又烈,放眼扬州城无人敢娶,难得遇见个不介意上赶着提亲的,又是同门师兄弟,算得上门当户对,简直便是天作之合,当下再无犹疑,脑子一热,慨然道:「咱们师兄弟还说什么求不求,难得你侄儿中意我那三丫头,那咱们便做个亲家,亲上加亲,我女儿亦是你侄女,有你做公爹照拂,也不用担心她受甚委屈,甚好甚好。」
竟是一口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