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原本想带着归元宗的人和他们一起离开。
他刚往前走两步,何怜便道:“陈江师兄,现在是他们自己要离开,可不是我们逼他们的。陈江师兄你要带着归元宗的人走,我们剩下的人怎么办?”
陈江到底是个名门正派,闻言便踌躇:“林师弟,宁师弟,若不然你们别走,之前不过几句口舌争辩,便算了吧……”
他话音未完全落,就见冷冰冰的林师弟眸子一抬,目光从上往下打量他。
陈江心中咯噔一下,这位林师弟虽然平素不好接近,但从来都待人有礼。他这样近乎直接的目光,可从来没出现过。
林星夜现在心情也差,他并不想和陈江他们一路,也不怎么敢单独和宁隋一起。
谁知道他哪句话没对,宁隋就要对他下手。
林星夜虽然性格强硬,身为不夜城少君,手里也沾过不少血。但是他的天性里,喜好的就是纯粹的东西。
他争权夺利,但也处处为了不夜城的发展谋划,明月阁、暗云枢……如果没有林星夜的除弊革新,根本无法像现在那么壮大。
无论是按血统还是功绩,不夜城主君的位置都该是他的。
而反观他那些兄弟……志燮为了得到明月阁,采取的手段是在明月阁内安插自己的人,不管他的手下能否胜任明月阁的事务。同时讨好那些长老,也不管那些长老是否有才能。
甚至包括这次紫山秘境内的事,照林星夜想来,但凡他们能有点出息,不要只是会这些鬼蜮伎俩,他都能高看他们三分。面前的何怜他们也是,要欺负人便硬气些,不要这般猥琐。
林星夜完全不想和他们一路,在可怕的宁隋和令人作呕的何怜他们当中选择了宁隋。
他和宁隋一起前往紫山秘境的中心。
这里的戈壁滩很广,气候炎热,触目最多的是几株矮小的植被,被太阳烤得蔫哒哒的。
林星夜作为一条龙,这样的气候正是他最讨厌的。他的那些暗卫又被他派去查探紫山秘境内的事,一个都不在身边。
他被太阳晒得有些无力,仍是脊背挺直,握着碧空剑。
宁隋的适应能力倒很好,林星夜看了也咬牙,绝不让自己比不过宁隋。
这样接连走了三天,终于走出戈壁,扑面而来的便是清秀的山风和湖泊的水汽,凉水的气息洒在林星夜身上,让他舒坦之极。
宁隋走在林星夜身旁,心中也暗暗高兴:【师兄现在好像很开心,师兄真可爱,那么艰苦的条件他都走了过来,现在即使喜悦,也十分镇定,有大家风范。】
林星夜确定自己从刚才开始就面无表情,不知道宁隋是从哪里看出的他高兴。
不行,他不能表露情绪,免得宁隋心中又乱想他。而且,什么叫做大家风范……林星夜尤其不好意思,宁隋要是夸他的剑法有大家风范他会开心,可宁隋只是因为觉得他开心,就说他有大家风范,大家风范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林星夜为防宁隋,刻意端着脸,他原本便气质偏冷,此刻更清冷如寒山高月。
宁隋也感觉到师兄眼角眉梢细微的变化,默默想着,【师兄好像不好意思了,对,师兄平时就不怎么喜欢说话,就连看我也是默默看,他肯定不好意思太明显地表露高兴,我也得顺着师兄,假装没看出他在开心。】
谁需要你顺着我?林星夜真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一句话都没说,宁隋为什么要污蔑他?
他气得捏紧碧空剑,宁隋还以为是他在害羞,神色沉稳地朝他点点头。
林星夜被宁隋气得哽住,忍了好几下才算压下自己心底的邪火,面无表情走在前面。
等到入夜,紫山秘境内妖兽众多,他们并没冒险夜行,而是择了处依山傍水的地方暂行休息。
林星夜身为白龙的娇气在吃穿住用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的衣服必要最柔的,住也必要最舒适的,就连休息时,他要是觉得空气里没味道,又嫌熏香太浓,便会斟酒或斟茶,任香味袅袅。
现在宁隋已经扎好了帐篷,地上也铺了毯子,邀请林星夜:“师兄不坐吗?”
林星夜不想坐,他宁愿站一晚上,也不愿意坐在简陋的地上。
他眸光一动,正要说不坐,就听得宁隋在想,【我要确认一下,师兄是个剑修,但是行用必精细,我怎么觉得师兄有时候娇气得可爱,他要真这么娇气……之前戈壁滩时行了几天路,不知师兄可受得住?他的脚,也不知有没有起水泡,要是我能看看就好了,也可为师兄排忧解难。”
……林星夜听得格外气恼,宁隋是心理有疾吗?从他坐不坐这个问题直接联想到想看他的脚,这等思维,林星夜一个直来直去的剑修绝对无法理解。
他的脚也的确很痛,但这都不关宁隋的事。
林星夜暗暗比较了下他和宁隋现在的状态,他才从克制他的戈壁滩出来,最是虚弱,而宁隋虽有些疲倦,但从眼中精光就可以看出他尚且神采奕奕。
林星夜不禁想到他若不坐,宁隋万一冷着脸朝他扑过来制住他,强行脱了他的靴子,就像那天在幻境里狂亲他的手一样亲他的脚……
林星夜面色苍白,当即忍着心中的不适坐下去,还说了句多谢,力证他不是宁隋所想的那般娇气的龙。
他一坐下去,便觉得如坐针毡,都能够感受到毯子底下的青草尖有多么扎人,但还是一脸冷淡高傲,装作没感受到。
宁隋眼中的光闪了闪,还是没说什么。
他动手能力很强,做了简单的干粮来吃,林星夜又只喝了一点点清水,全靠辟谷丹撑着。
不远处就是一个湖泊,在戈壁滩那么多天,即使他们都能施清洗咒保持干净,也到底没有用水沐浴来得快活。
宁隋想去沐浴,也有心叫师兄一起去,他的心思倒很纯洁,但是总感觉他要是说出口,也许就会变味儿。
宁隋踌躇半天,仍是硬着头皮道:“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