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连替他收了银票,怔怔看着江纵,怎么赢了银子还这么大脾气,是把钱银当做身外之物吗。
喧闹的大堂渐渐安静,二楼木梯上有位体型富态的大爷缓缓走下来,穿着一身铜钱宝褂,腕上戴着一条老檀串,折扇上书“紫气东来”四字,到也算有几分风度。
江纵终于等来了想见的人,收敛了刚刚的气焰,特意起身点了个头:“简老板。”
西亭游商简老板简来,前世与江纵合作过几桩大生意,其人心宽体胖,重义气轻钱银,专门替各地商贾牵线,消息也灵通,从前江纵就在这金牙赌坊结识了简来,却也出了不少血,输给他十万两银子。
那时候江纵刚在商贾圈子里混出些名堂,还远不到一掷千金的地步,却硬着头皮把这十万两银子给凑了出来,年轻人赢得起输的起,让简老板十分欣赏,两人借这由头熟络起来。
江纵能在短短十几年间把江家经营成极负盛名的商贾世家,承蒙简老板借的东风,从此扶摇直上。
现在的江纵早已不是从前盼着被提携的愣小子了,即便不借简老板的力,江纵也有自信能东山再起一手遮天。
但商人从不忌讳多个朋友,江纵并不想得罪简来。
简老板慢悠悠地走下木梯,见刚刚还炙手可热的江纵朝自己低头见了个礼,纵然他早已见惯了旁人的巴结,可这么一个性子热烈的美人儿朝自己低头,总归是有几分受宠若惊的。
刚刚尾随在江纵后边企图不轨的中年男人灰头土脸地站在简来身边,名叫孟五,平常替简老板忙活些小差事。
简老板一见江纵这张张扬漂亮的脸,心里便明了孟五在自己面前告那番黑状意欲何为,笑了笑,走近赌桌,坐在了江纵对面。
“纵哥,那男人来找麻烦了。”乐连能感觉到对方从容压迫而来的气场,他想带江纵趁早离开,江纵从桌底勾住他的指尖,轻声安抚道:“没事不怕。”
乐连果真被安抚住了,抿了抿唇,安静地等待着。
简老板率先开口,潇洒道:“我的人方才不慎冒犯了公子,我代孟五给公子赔个不是。”
一听那男人的名字,江纵心中了然,听说有个叫孟五的亲信后来倒戈背叛简来,还是简来自己动手灭的口,看来就是这个了。
他不在乎那条叫孟五的狗如何,从容倒了杯茶,不卑不亢:“无妨,我未曾放在心上。”
简老板打了个哈哈:“简某不才,想跟公子玩两把,只当交个朋友,可好?”
江纵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上辈子跟简来的这场赌局输了十万两,换来简老板的欣赏,绝不算吃亏,自己从此扶摇直上。若这次再输给他十万两,既能收获可靠的人脉,还不知能交什么好运呢。
那可是整整败了十万两白银,等到败完这趟家,江纵美滋滋盘算着,天上掉下的饼是什么馅儿的。
第十八章 斛珠
简来从容道:“鄙人简来,紫气东来的来。”
“晚辈江纵。”江纵抬起灿星似的眼眸,“简老板想赌点儿什么啊。”
简老板道:“你选。”
江纵的目光在场子里游移,在不远处一张水曲柳台面上上略作停留——那就是当年他输给简来十万两的地方。
管事的有眼色,殷勤领着二位爷移步水曲柳台面,端上茶水甜食。
这水曲柳台面上的赌局都是雷打不动的一赔十,起赌一千两,在这张台面上输钱,一输便是一万两白银。
他江纵输得起,花十万两买这稳赚不赔的人脉确实值得,趁着还没倒霉,得赶紧把刚赢的这一千五百两给扔出去。
江纵拽了拽乐连的袖口:“宝贝儿,去给我贷九千两银子,就在柜台那儿。”
乐连脸色一僵,俯身悄声问:“纵哥,怎么赌那么大。”
“花钱买福气。”江纵抬手蹭了蹭乐连下巴颏,“今天运气好,快去,乖,我懒得动。”
前世江纵也是后来才知道简老板身边那个孟五是会出千的,简老板为人坦荡,想必不大在意赌局输赢,可身边人若是想借此给自己主子撑面子,也无可厚非,恐怕前世他输得那么惨,也是孟五在对面控制着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