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也许。咱们能金蝉脱壳,难道朱棣就不能以假乱真?也许朱允炆的请君入甕捉得了燕王,但是你保证那就是真的燕王吗?也许朱棣还在隔岸观火,就等著你们全都暴露,他再亲率大军过江,把朱允炆一网打尽呢!所以没有也许,别胡思乱想。”韩量再一次强调,“历史就是历史,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喜憎而改变,咱们能做的,只有接受。”
“只有接受吗?”喑哑的低喃,却不是出自飞影的口,而是来自躺著的朱允炆。
“你醒了?”飞影赶紧将人扶起来。
“咳咳……”只是很细微的动作,却又让朱允炆呛出两口血沫来,心脏位置突来的疼痛,虽然不至於让朱允炆忍受不了,但仍旧疼得他满头冷汗,单手捂著胸口只是喘,再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看朱允炆实在辛苦,飞影运功准备用内力先帮著朱允炆调理内息,好教他好过一点。不料才要出手,就被陆鼎原给拦了。“你现在心思烦乱,不宜运功。我来。”语毕,陆鼎原亲自用内力给朱允炆调理伤势。
韩量也不阻,他虽功力深厚,但到底学武不过几年,陆鼎原二十多年醉心武学,自然比他娴熟的多,有陆鼎原肯帮著疗伤,正是再稳妥也没有了。
等陆鼎原帮著朱允炆平复了翻腾的血脉,韩量将虚弱的人抱了起来,“我送他们回秋院,你好好休息。”工房的床再好,到底比不得睡觉的床舒服,尤其朱允炆娇贵惯了的,还是软榻舒服些。
“好。”陆鼎原知道韩量是还要开解朱允炆和飞影什麽,自不多话。
飞影一路跟在韩量的身後回到自己的院落,却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看著韩量安置朱允炆。他现在不知道朱允炆是什麽心思,竟连擅自碰他也不敢了。
韩量其实也没要宽慰他们什麽,因为他知道这两个人足够坚韧,只是不知道他们相爱的心是不是也像他们的性格那样百折不挠。
“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你们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这样,朱棣的暴虐统治才刚刚开始,後面还有的是招天怒人怨的事情。而你现在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上了,别再把天下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肩膀上揽。说难听点,这天下是好是坏,与你无关了!”什麽和你有关你自己清楚。当著飞影的面,韩量不好说白,但话里隐约的意思,他相信朱允炆懂。
朱允炆捂著胸口,惨淡一笑,还不及说什麽,小何子端著药进门了。“喝药吧!”
等朱允炆喝完药,韩量和小何子一齐走了。飞影却仍是站在床边,静静地看著朱允炆,连动一下都不曾。
朱允炆偏过头,看飞影,飞影却先一步别开了视线,他怕从朱允炆的目光中看到他承受不起的恨意。
就这样两个人相对无语,半晌过後,朱允炆先发出了一身几不可闻的轻叹。
只是一声叹息,却几乎击碎了飞影的坚强,“你恨我吗?”急切的问询脱口而出。他在朱允炆面前仍旧是藏不住话的。
“小飞……”适才过於剧烈的心疼已经耗尽了朱允炆的体力,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抬起手,拉住飞影垂在床侧的手。“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麽啊?”
“如果不是我……”
“是啊,如果不是你瞎跑,我这病根原也落不下。”朱允炆拿别的话把飞影的话头差开。
不过这也确实是另一件让飞影耿耿於怀的事。“你……怎麽样?还很疼吗?”
“疼。你坐下,让我靠会儿。”朱允炆耍赖,也只对飞影耍赖。
飞影顺著朱允炆的手劲坐在床边,像在宫里那时候一样,将朱允炆揽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慢慢给他揉胸口的患处。“我当日只是赌气,没想到会害你这麽难过。”
“小飞,别低估了你自己在我心里的分量,你永远是最重的。我宁负尽天下人,也不负你,你明白吗?”朱允炆舒服得窝在飞影的怀里,将誓言的话说的很轻。
明白,哪有不明白的?朱允炆在说他不後悔,即使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事,他仍说著他不後悔。他宁负天下人啊!
“可是……”飞影的轻颤从看到卷宗上的事以後就没停过。
“没有可是,记得韩量说的话吗?历史就是历史,即使那天我们死在宫里了,也不过就是给这些人陪葬罢了,这就是他们的命运,我们必须接受,也只能接受。”朱允炆知道,其实别看飞影自幼在江湖上闯荡,却远比生在帝王家的他单纯善良的多。他刚知道消息的时候,也许会愤怒、会悲伤,事後也会想办法补救,但对於已经发生了的事,他断不会长期纠结下去。但飞影不一样,飞影嘴上虽不说,却是可以将它当成心事在心里装一辈子的。
“真的只能接受了吗?”飞影抱紧朱允炆,将脸埋进了他的肩头。
朱允炆知道飞影哭了。哭吧,也许哭出来,他会好一点。
等飞影哭得累了,两个人也就不知不觉睡著了。
到第二天早上,朱允炆突然没头没脑地对飞影说了句骇死人的话,“小飞,能借我点人吗?我想回趟京城。”
“你要做什麽?”他不会是想去刺杀朱棣吧?!飞影整个人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