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是一道两三寸长的伤,早已经止了血上过了药,这时抚上去只感觉到与周围细腻不一样的粗糙,苏雁归的手顿了顿,又在那伤口上来来回回地摸,直听到宁简疼了似地哼了一声,才慌忙缩了手。
但宁简没有醒过来,苏雁归便靠在他身旁坐了下去,竖起耳朵听着头上屋里的动静,外面悄无声息,彷佛他们真的躲过了,并没有人发现他们躲在了这里。
时间渐长,似乎没多久外面的天就黑尽,地窖中更是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外面又始终没有动静,苏雁归也有些困了。
他往宁简的方向缩了缩,一边闭上眼一边喃喃自语道:「我就只睡一会,如果这一会里有人杀进来,我们就死在一块。」
声音中隐着淡淡的满足,弥漫在黑暗中,缓慢散去,谁都没有听见。
再醒过来,是被摇醒的。
还未彻底清醒,又被人拧住了耳朵,苏雁归痛得大叫:「醒了,清醒了!」
耳朵上的手指松开,苏雁归张开眼,便看到宁简已经坐了起来,脸色依旧苍白,精神却已经好了很多。
「你没事了?」
宁简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苏雁归似是习惯了他的沈默,又凑近一点,咧嘴笑道:「你好像很久没有拧我的耳朵了。」
宁简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满眼茫然。
苏雁归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旧时跟宁简学武,刚开始的两年常常不肯早起,每每被宁简从床上拎起来,拧着耳朵直到清醒叫痛为止。
他一直记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觉得便是这样的互动,也是一种亲密的表现,而宁简却显然毫不在意。
不会记得什麽时候会这样做、不会去想这样代表着什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渴望这样的接触,只是随心而为,过後即忘。
狭小的空间里彷佛一下子便被沈默充满,好久,宁简才说:「我睡了多久?」
「大概是两三个时辰,或者一天又两三个时辰,或者两天又……」
「铮」地一声,短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苏雁归乖乖地道:「应该只是两、三个时辰,天快亮了。」
宁简还剑入鞘,沈吟了一会才开口:「有秦月疏在,江湖中人倒也不敢直闯到镇里来,可是秦月疏找到这儿也只是早晚的事。」
听着他语气平淡得彷佛刚才拔剑的人并不是他,苏雁归也已经习惯了:「秦月疏……是太子派来的人?」
宁简点了点头,突然一手捂住了苏雁归的嘴:「有人。」
苏雁归张眼看他,半晌伸出舌头舔了宁简掌心一下,宁简手一缩,反手剑已出鞘,苏雁归连退三步蹭到墙上,赔笑着指了指头上。
宁简这才握紧了剑,一瘸一拐地走到绳梯边上,警惕地望着头上入口处。
好久,上面都没有任何动静,苏雁归走到宁简身边,小声道:「要不我上去看看?」
宁简还没回话,头上已传来一个男声:「宁简,我知道你在。」
「是秦月疏。」
宁简说了一句便没再说话,苏雁归也没再作声,两人只沈默地盯着头上看。
过了一会,那声音又道:「我不管你藏在哪儿,我也不费心去找,要麽你现在自己走出来,要麽等我这把火放下去,你也别想出来了。」
苏雁归看着宁简,笑问:「这是苏家,他就不担心我也会被烧死?这个人真的是来找宝藏的吗?」
「他只是想逼我们出去罢了,我们在暗他在明,搜得仔细他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还不如等我们自己走出去。」
不过是自己的一句玩笑,这个人却还是认真地解释分析,苏雁归忍不住笑得更灿烂了:「宁简你真可爱。」
「闭嘴!」宁简扬手就是一剑鞘敲过去。苏雁归头上硬挨了一下,却不敢哼声。
秦月疏犹在上面叫:「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放火。是死是活,都是你自找的,就怨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