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至于此,我心下一沉,当即挥袖示意他无须多言,而羽帝良久注目于我,终是转身愤愤而去,我长时僵立于千波殿外,直至锦鲤一旁小心翼翼唤我,枢密使大人只道,“陛下,明日大典,今晚你早些歇息吧。”
我茫然应下,虽说欲往锦澜殿,一路行来,却仿似漫无目,此际适逢我纳妃之喜,整个泱都灯火明华,碧泱宫内更是火树银花,本该是欢腾热闹之景,奈何落于我眼中,却只是繁华喧嚣之下,无尽落寞。
不及到得锦澜殿,我心中已是百转千回,五味陈杂,一时念起方才凤百鸣之言,只道如歌与我情投意合,必不愿观我纳妃之礼,而我坚持要他亲来泱都迎娶龙涟,不过是想确保他平安无虞啊…
我愈想愈是难受,心下止不住隐隐作痛,不觉到得锦澜殿,却是临门未入,心下无由,转身直往宫门外,不知不觉,却到得公主府。
公主府内亦是张灯结彩,华灯琳琅,而龙涟实未料我会今夜到访,此际小公主一见得我,满面惊色,口中直道,“皇兄,你明日大婚,今日不好好休寝,来我这儿有什么事么?”
我见她粉面娇俏,掩不住眉间欣喜之色,知她待嫁闺中,少女情怀,一时微笑,只淡淡道,“无甚,皇兄就是来看看你。”
龙涟引我府内信步,我二人仰望夜空繁华,小公主莫名就起了感伤之意,她倚在我身侧,低声叹道,“皇兄,我此次一去九天,真不知何时还能再见泱都繁华…”
听她此一语,我亦不觉叹息连连,半晌沉默,小公主又问道,“皇兄,如歌到泱都了么?”
我见她企盼之余,无来由尚有担忧之色,一时忐忑,不觉将龙涟揽于怀中,喃喃轻语,“涟儿,莫担心,如歌王他缓几日就到…”
龙涟点头,愈向我怀中倚来,而我回过神来,略略平复心绪,不觉柔声朝她道,“涟儿,日后你嫁作人妇,不比在皇兄身边,九天羽族之都,虽说此际两族和谈,但如歌王处境终是微妙,你定要收敛心性,莫要给他添麻烦,明白么?”
小公主似懂非懂,只仰首对我道,“皇兄,你放心,涟儿此生只爱如歌,事事都会为他好。”
她此言既出,我心下复杂,宽慰之余却不知是何滋味,当下颔首,只将指间青琅玉戒取下,递于她掌中,我将她五指微拢,出言叮嘱道,“涟儿,这青琅玉戒,亦是水族帝王信物,今日皇兄赠于你,你须好生保管,日后你身在他乡,若是有什么紧急要事,只须碎玉,皇兄纵是千里万里,也会即刻赶至你身旁。”
龙涟点头应下,她小心翼翼将这青琅戒收好,一时目泛泪花,只不住道,“皇兄,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最好,这青琅玉戒我会好好保管,不到万不得已,涟儿决不擅动。”
我见小公主说着泪水涟涟,不由抬手为她拭去泪痕,一时微弯眉角,笑笑道,“好了,好了,涟儿莫再哭鼻子了,皇兄还有些事要办,你也早些休息。”
龙涟见我出言道别,当下胡乱抹去泪痕,跟随相送,直至送我出门外,小丫头倒幽幽一叹,却道,“那羽族鸿鸟比贞儿嫂子运气好多了,能嫁给皇兄…”
夜色愈浓,我脑中愈是昏沉,听得龙涟身后慨叹,只不住自嘲,依旧是毫无倦意,不想回锦澜殿,更不想成婚,而身旁侍从见我仍是一副神游之态,纵是不敢,亦不由上前进言,劝我回寝宫好生歇息,奈何我莫名起了性子,一挥袖只叫他们悉数退下,步履飘摇,不由自主,抬眼再看,竟已在那沧浪驿门外。
自如歌离去,沧浪驿再无来客,纵是仆从在此洒扫除尘,我亦不喜,只恨不得以水灵壁将其与外界阻隔,好独留我心中一分怀想,此际我推门而入,厢房如旧,几步行于日前如歌下榻处,一番踌躇,恍惚间就好像他尚于泱都,正在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