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二卷

季衡进了院子,院子里还没有点灯,显得灰暗而肃穆,西院不小,有很多间房,季衡直接就往三姐儿和四姐儿住那座楼走去,下面房门却是关着,季衡伸手推了推,推开了,他就径直往楼上走。

因为上楼有声音,楼上就响起了四姨娘声音,“是谁上来了?”

季衡已经登上了楼梯,昏暗光线里,对上了眼眶发红四姨娘眼,他说道,“姨娘,是我。”

四姨娘愣了一下,她知道季衡虽然年岁尚小,但家里,却是大半个当家人样子了,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声音量正常,说,“是大少爷呀,什么事?”

季衡知道自己已经十三岁了,上姐姐闺房来也是要忌讳了,就答道,“母亲这里吗?是出了什么事?”

他已经走到了四姨娘跟前,三姐儿和四姐儿卧室里面一间,许氏里面已经听到了季衡声音,就到了卧室门口处,说,“是衡哥儿来了?”

季衡道,“母亲,是我,时辰不早了,这个院子里黑灯瞎火,外面奴才们也知道这院子里出了事,恐怕会把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四姨娘已经转身进了卧室去,许氏过来拉了季衡手,说,“这事,也给你说一说吧。”

她语气里带着些不满,当然不是对季衡不满,而是对引起事情三姐儿不满。

季衡被许氏带进了三姐儿闺房,季衡只来过几次这间房间,还都是年岁小时候来,此时见房间里有着两张大架子床,又有衣柜箱子多宝阁,梳妆台桌椅贵妃榻等物,因为一众家具都是紫檀木好家具,和闺阁秀丽温婉衬一起,增加了端庄厚重和大气。

只是,一把椅子上却是绑着一个人,正是三姐儿。

季衡愣了一下,心想三姐儿即使做出了不好事,也不用将她绑起来吧。

季衡被许氏拉着贵妃榻上坐下了,四姨娘则走到了三姐儿跟前去,说,“你弟弟来了。”

三姐儿抬头看了季衡一眼,然后就哑着嗓子说道,“我不要去扬州,我京城里出生,这里长大,朋友父母都这里,我为什么要嫁到扬州去。你们也说了,皇上是要我入宫,你们为什么要我嫁到扬州去,我是不愿意去,反正你们觉得我就是个拖累,那么,就任由我去出家做姑子好了。我会庙里面为你们祈福,只愿这个家里越来越好……”

四姨娘这时候怒喝了她一声,“你这个丫头,平常都是规规矩矩很听话,怎么就这件事情上这么死心眼。皇宫是那么好进吗。就说说先皇,后宫原来也有十几个正经宫妃,后活着,你难道不知吗,只有太后娘娘和徐太妃。宫里进去了,你就再出不来了。那里有什么好呢。”

三姐儿又哭了起来,“娘呀,你这么劝我也没有用。大家都是这么活着,你每日里活得开心吗,反正就是这么活着,然后生儿育女等死罢了,我是要按照自己心意去活一活,以后怎么样,我自是不会后悔。”

四姨娘又开始抹眼泪,对许氏说,“太太,你看看她呀,就是这样执迷不悟。我真是白生了这么个女儿呀。”

三姐儿道,“娘,你别哭了,谁说我入宫了就只有坏呢。我嫁去扬州也是远嫁,你京城,难道以后就能见到我吗。我进宫,咱们反而还是一座城里呀。”

许氏不说话,只是沉着脸。

刚才光线暗,季衡注意了三姐儿,却没有看清楚,此时仔细看了,才心惊地发现三姐儿一头乌发披散身上,被绞坏了很多,地上也有头发,她神色决绝,或者该用坚定来形容恰当。

季衡心里叹了口气,觉得三姐儿这个性情脾气,放他前世世界倒是可以活得好些,奈何是这个时代呢。

他想到要是自己被判成个女人,即使有自己主意,恐怕一生也是郁郁不得志,对三姐儿,他就生出了些许同情。

季衡说道,“母亲,姨娘,你们先下去,我同三姐说几句话可以吗?”

四姨娘赶紧感激地说,“大少爷,你是懂道理,你就劝一劝这个死丫头吧。”

许氏轻叹了一声,和四姨娘一起出去了。

季衡起身去将房间里几个烛台上蜡烛点亮了,房间里很就被光明充盈。

三姐儿被绑那里,竟然并没有要求季衡将自己解开,而是发着呆。

季衡问道,“三姐,要帮你把绳子解开吗?”

那也不算是绳子,是用衣裳做绳子,想来当时是慌乱中就地取材。

三姐儿看了他一眼,说,“就这样吧,我将娘手划伤了,这么被绑着,也是应该,你解开了,我心里反而难受得紧。”

季衡无奈地叹了口气,找了张距离三姐儿近椅子坐了,这张椅子上刚才坐是四姨娘。

季衡说,“三姐,你那么聪明,应该不会不明白,因太后娘娘关系,皇上他并不喜欢后宫,现今宫里皇后,徐贵人,邵妃,都不得宠。而且皇上他忌惮妃子娘家,谁家女儿真进宫了,说明这一家恐怕对皇上来说,就是一边拉拢一边戒备一边想着要铲除了。再说,皇上怕太后害了自己另立自己子嗣,近几年恐怕都不会要子嗣,他年岁还小,我觉着都还不大通人事呢,你要是进宫,要面临问题,你看清楚了吗?这几年,都不是进宫时机。要是再过些年,皇上坐稳了皇位,有心亲昵女人了,倒是可以入宫了。但是,三姐,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比皇上还大一岁,你等得起吗。你是等不起。你之前说与其碌碌无为地过一生,倒不如按照自己心意活一阵子,这样豪情,倒是令人感佩。只是,你想想,四姨娘要多难过呢。”

三姐儿听季衡这样说,先是咬了咬牙,之后却是冷笑了起来。

季衡觉得她是又要发疯,没想到三姐儿却是十分冷静地说道,“衡哥儿呀,皇上待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