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吻雀 绊倒铁盒 1905 字 3个月前

陆荷阳心头一凛,用指尖将创可贴的边缘压紧,飞快地退后几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好了。”

大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是母亲苏梅归家的时间。陆荷阳趁机叮呤咣啷收拾好瓶瓶罐罐,打开门迅速离开了陆珣的领地。

据说老虎放走的小动物,它会记住它的气味,把它当成宠物饲养和玩弄。

陆荷隐约觉得,陆珣就是一只虎,而自己是一只误入领地、虎口逃生、被标记过的兔。

突如其来的直觉不料变成谶言。

人生已过三分之一,陆荷阳吃惊地发现,自己仍然和陆珣纠缠不清。

尤其是在得知昔日真相之后,这纠缠变得更紧、更乱,如果这只是一团凌乱的解不开的耳机线,他大可以扔掉换新,然而他却无法割断与陆珣之间的联系。

在他欠他这许多以后。

陆荷阳被衣领勒过的脖颈有一种断裂感,连带着太阳穴的神经突突地跳,他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在斟酌。

感谢太矫情,不领情未免冷血。老实说,他一直自诩当着好哥哥,却不料做弟弟的更称职,倒显得自己不伦不类,丢人现眼。

最后在一片死寂之中,他说:“我和孟凡漪没有任何关系。”

“……”陆珣差点心梗,他怀疑陆荷阳语文考试时划中心思想句的题目一定没有答对过,“现在这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

是你的话,就重要。

但陆荷阳说不出口,直到残羹冷炙上泛起油衣,他将衬衣袖子一圈一圈卷起来,开始摞碗筷。

“今晚我洗碗。”

又来了。他又来了。

用劳动交换这些善意。

陆珣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阴沉可怕。他的遍体鳞伤,他的临渊而跃,他的义无反顾,他的爱与恨,洗几个破碗,拖几次烂地,就想还清?

陆荷阳,你休想。

门被大力甩上,震得整间屋子簌簌地响。陆荷阳的耳朵有一瞬间的耳鸣,灵魂仿佛抽离出肉体,手上的动作变得迟滞与缓慢。

窗外乌云密布,蜻蜓低飞,大雨在即,他竭力控制着自己没有追出去。

说到底,他已经不是17岁的少年,他的勇气乏善可陈。他无法在冰面上倒下再站起来,无法在受到欺骗后,再握紧对方的手,无法在滔天的雨水里,再递出去那把橙黄色的伞,跟他说一句“早点回家”。

他们早就没有家了。

倘若之前陆珣所做的一切都因为他们顶着同样的姓氏,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家人,那么现在,他们又算是什么?

陆珣离开的五分钟后,雨水瓢泼而至,雷电交加。

夏天,又是夏天。

这该死的夏天。他们相遇是在夏天,离别是在夏天,生离死别都在夏天。

陆珣站在街角便利店的檐下,看珠帘一般倒垂的雨珠,路过的行人雨伞边缘滴下的雨水打湿他的肩,有一滴顺着衣领滑进脖颈里。

他轻微瑟缩了一下,极力将被雨帘模糊的视线投向更遥远的地方。

陆荷阳没有出来找他。

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