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杀人的感觉其实很不好。

鲜红的血液仿佛曼殊沙华盛开在柔软的人体上,若是绽放在头骨,作为点缀的还有雪白的脑浆。

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刺鼻的硝烟涌进鼻腔,刺激你的神经,不断告诉你,你在这一刻堕入地狱,无论怎么赎罪,你都被耶和华所抛弃,永远到不了天国。

可我后悔吗?

眼前的白色宅邸,暖黄的灯光从三楼墨绿色窗帘的缝隙里钻出来,晕开在幽蓝的夜色里,法国梧桐一如既往地准时落下薄脆的叶片,风吹起时在地面上刮出沙沙的声音。丘比特的箭矢依旧喷出璀璨的水柱,空气里有股冷杉林的味道。

我想,我应该是不后悔的。

你听,是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

飘荡在寂静的夜里,仿若那一晚的雨夜。我出神地聆听,视野逐渐变得湿润。

那是他最爱的曲子,也是我最爱的曲子。

他总是在我最柔软的时刻弹奏这首曲子。

*“走到岸边——*

*那里的波浪啊,*

*将涌来亲吻你的双脚,*

*神秘而忧郁的星辰,*

*将在我们头上闪耀。”*

我用俄语念着这首诗,步入琴房,从后抱住他,他丝毫不惊讶,十分自然地侧过头来吻上了我的唇,仿佛我们的分别不过是在昨日。

吻得很动容,他扯过我搂在怀里,几乎是汲取氧气一般地热烈亲吻。

我勾住他的脖子,感受他舌尖柔软而甜蜜的味道,双手忍不住抚摸他绸缎般的银发。睁开眼,迎上了他凝视我的目光。

松开我,他微扬唇角。

“你回来了。”

我点头:“我回来了。”

他依旧是那么美,绿眸在此刻清澈如阳光下的贝加尔湖,白皙无暇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象牙般的光泽,哦,那长而浓密的睫羽,卷翘如飞扬的蝶翼,我捧起他的脸,深情地亲吻他眼角的泪痣。

他凝视我的眼睛,右手缓慢伸进我的衬衫里,如登山的旅人顺着脊骨一节节向上,随即微微一滞。

他触碰到了我背上的枪伤。

“疼吗?”

我有些讶异,他居然知道我受过伤?可转念一想,他为什么又不能知道呢?

他是驻德苏军总司令,西柏林或许布满了他的线人,无论是专门为军队提供情报服务的军事情报总局格鲁乌,或是国家安全委员会克格勃,甚至东德的史塔西,只要他想,所有机构都会为他服务。

我微笑问:“你一直在关注我?”

他并不回答,只是说:“你到检查站的那一刻,他们就给我打电话了。”

他牵住我的手,亲吻我的手背:“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什么?”我问。

他罕见地挑了挑眉,笑容里带有神秘,慷慨地显示他不错的心情。

不久后,房门被敲响,他走过去开门,安索洛夫出现在门口。

“谢谢你,安索洛夫同志,请你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