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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乔脸上的温度几乎维持了一上午,连带着压根没舍得拆开,便被他珍惜妥帖地收到衣兜里的口罩,都好像隔层单薄布料贴在皮肤上隐隐发烫。
心口热意更是明显。
“这么宝贝啊。”小夏见他时不时就伸手摸摸口袋的架势,趁闲暇凑到他面前戏谑开口,“一个口罩而已,又丢不了。”
白乔没曾想暗地里的小动作被人发现,且被如此直白地戳穿了,不由得窘迫了下,脸蛋微红,却还是摇摇头轻声道:“这个是不一样的。”
即使他并未完全思考清楚明白究竟为何,但口罩有很多,口罩上动物图案有很多,甚至在货架上仍可以找出一模一样的,可对白乔而言,只有这个是特殊的。
“它很重要。”白乔说。
小夏意味深长地拖长音哦了一声,似乎依照自己目前的理解得出结论,又或者,他早已准备好答案,就等当下说出来好好揶揄白乔一番:“所以你宝贝的不是口罩,是送你口罩的那个人啊。”
白乔闻言微微怔愣,柔软饱满的双唇不自觉张开,一点殷红舌尖在齿缝中间若隐若现。他下意识想要反驳,摆手仓皇地解释说他和周涧不是那种恋人的关系,又怕效果相反、越描越黑,因此沉默半晌,没否认,亦没承认。
外头浓白的雾气已消散干净了,明媚耀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再随时间推移前进转过角度,行迹于便利店内,洒下一地由璀璨到逐渐稀薄昏暗的金黄。
白乔交接完,结束工作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太阳也才落山不久,天际泛着浅淡的青烟白色。他和小夏告别以后朝公交车站走,刚拐过弯,一辆眼熟的汽车便停到了身边。
“上车。”周涧按下车窗对他道。
白乔跟他对视,没再找各种借口拒绝,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先系好安全带,才低软音线,迟疑试探着问:“你……是路过吗?”
“不是,特地过来接你的。”周涧说,言语坦荡且直白,似乎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了不起的事情。
他今日做了一场尤其重要的高强度手术,容不得半点差池,数个小时精神紧绷集中到极致,直至下了手术台,手脚虚凉,倦累疲乏感如潮水般迟钝汹涌地袭来,叫他身体机制运转懈怠,钝涩不堪,更别提继续保持住尽量一日三餐的健康习惯。
然后他便不受控制地想到了白乔,以及两个人清晨坐在一起吃素面的场景和放松融洽的氛围。周涧潜意识觉得,如果晚餐同样跟白乔一起用,或许他能够挤出些许的气力,所以他来了。
周涧一边打过方向盘,一边和他商量道:“喜欢吃鱼吗?附近有一家烤鱼,味道很不错。”
“嗯?”白乔嗓中压出一声短促地疑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们要去吃饭吗,我们两个一起?”
他还以为周涧是有需求,着急赶回家做。这样显得他们好像在恋爱,在约会,像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
白乔大脑空白一瞬,听见周涧说对,又耐着性子问他一遍,白乔搭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点头说:“可以的。”
周涧带他去的是一家看起来就十分昂贵,是白乔负担不起,就算偶然经过门口,都要屏住呼吸快走两步远离开的餐厅。而此刻,他正略微局促地坐在包厢里,看着对方熟稔地点菜。
周涧最后没忘给白乔要一份布丁甜点,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等了不消片刻,色泽诱人、香味扑鼻的烤鱼便被端了上来。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尽管白乔从前没吃过,无法比较,但不妨碍他品尝得出来,嘴巴塞得满满说:“谢谢。”
周涧摸了摸他的脸蛋,眯眼笑道:“乖,多吃点儿,抱起来手感好,不然总怕你和床,早晚有一个要先散架。”
白乔脸色一红。
用过餐后的短时间内,肚子便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周涧唤人将纹丝未动的布丁打包,让白乔拿在手里路上吃。
从店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在街市繁华、密簇耀眼的霓虹映衬下,依旧犹如白昼。周涧没有立即抄近路回去,反而绕了远,夏夜温度稍降,不那么闷热,车窗打开一条缝隙,经过海边时湿咸柔和的海风吹拂面颊,清凉又惬意。
白乔除了最开始抬起闪烁着清浅愉悦的乌亮亮双眸,询问周涧是否要吃布丁,被回绝后便独自挖了勺放进嘴里小口小口地吃着,整个人愈发沉默。直到抵达那条熟悉斑驳的小巷停住,周涧扭头,借由车内亮起的顶灯看到他不知不觉间染满粉红的脸颊和脖子,伸手碰了碰,烫烫的。
“怎么了?”
白乔迟缓地回望着他,眨巴两下眼睛。
周涧将目光转移到他还攥在手里的布丁空盒,拿过来放到鼻底嗅了下,浓郁的蛋奶香中裹着甜酒味,浓度应该不高,就是没想到他的酒量差劲到这样。
“我没事。”白乔慢吞吞又诚实认真地回答道,“有点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