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看店打扫,做饭,晚上散步,然后按时睡觉。
徐景元变乖了很多,每天跟着他干活,跟着他无聊发呆,不会再逼问他喜不喜欢,也没有再像狗一样按着他亲。
只是在他睡着之后,会偷偷凑近碰他的嘴唇,在他做噩梦的时候,会偷偷爬到床上把他抱进怀里,或者握住他的手一晚上不松开。
其实也不算偷偷,徐景元醒得没他早,又容易睡着,自以为隐秘地做这些事,实际都很快就被他发现。
笨拙的爱总是让人心软。
穆礼曾无数次地告诫自己,最后也没能改变这个结果。
一周时间十分短暂,最后一天晚上穆礼说想喝酒,在民宿外那张大木台上坐了会儿,徐景元就提着一袋子啤酒过来了,和他并排坐在木台边仰头看星星。
“徐景元,”穆礼叫他,“你相信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徐景元是不信,但直觉穆礼要说一些心底话,又不知道该不该说信。
“很难吗?想这么久。”穆礼打开一罐啤酒,也不管徐景元,自己慢慢地喝了一口。
“信,”徐景元犹犹豫豫,开啤酒的时候转头看穆礼,“……吧。”
“我不信。”穆礼说,“如果死的人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北京的天应该也铺满了,怎么会一颗都找不见呢。”
徐景元的手紧了紧,捏得啤酒罐发出声响。
“我没跟你说过我妈是怎么死的吧。”穆礼依旧望着夜空,语气平静地说,“她是自杀的。”
徐景元问:“……为什么?”
穆礼说:“因为我没能完成她的梦想。”
8岁被母亲送进舞蹈学校,11岁考上北舞附中,15岁考上北舞,期间屡获大奖,被著名青年舞蹈家何庭笙相中并收入门下。18岁经由何庭笙举荐参加电影海选,凭借出众的外貌与舞蹈实力获得制作方一致好评,出演片中主角的少年时期。
“我妈其实不赞成我去演电影,觉得进娱乐圈不是正路。我问老师,老师说离舞团选拔还有段时间,参演电影也算一种历练,演好了能给履历添光,对将来的选拔也有帮助。我觉得有道理,也说服了我妈。
“演电影和上台表演不一样,辛苦得多,还要看很多人的脸色。但也有碰到很好的老师,学到了一些以前在学校学不到的东西。
“电影上映后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制作方要我配合宣传、跑活动,我以学业为由推脱,加紧训练准备舞团选拔。何庭笙经常来看我,他是舞团指导之一,给的意见肯定有利于选拔,我当时很感激他。后来……”
穆礼说到这里顿了顿,仰头灌下几口酒,才接着道:“后来我才知道,他每次来不是为了看我,是借指导之名强迫和我一起排练的师姐跟他发生关系。
“师姐哭着求我帮她。她是女孩子,不可能拍那种视频,万一流出去这辈子就完了,所以想了个办法,让我穿着舞裙假扮她,骗何庭笙猥亵,然后拍下证据去举报他。
“我没想太多,师姐平时人挺好的,能帮当然得帮。而且何庭笙不是同性恋,对我做不了什么。后来何庭笙被抓,但视频还是流了出去,网上很多人在骂我,说我卖身求荣博上位……没做过的事怎么证明呢,我不知道,视频里拍的也确实是我。
“那段时间我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任何人,也不去训练。再回去的时候听说师姐自杀了,训练室的人都在传她和何庭笙的事,可能当时知道的人不止我一个,但没人肯站出来揭发,直到被带去做笔录才说出来。
“师姐接受不了吧,都是一个训练室的同学,竟然没有人肯帮她。大家都在看笑话。她想不开,就从宿舍楼天台跳下去了。
“我受了很大打击,训练也落下许多,最后没通过舞团选拔。我妈知道后骂我没用,独自回了锡林浩特的家,用煤气罐放毒自杀了,房子也烧成了灰。
“再后来……”穆礼捏着啤酒罐,把酒全部喝下去,哑着声笑,“你应该都在我阿爸那儿听过,不说了。”
徐景元半晌都没吭声,等穆礼转头看过去,才发现这傻子居然在抹眼睛。
“……你,”穆礼愣道,“哭什么啊。”
徐景元也觉得有点丢人,红着眼别来脸道:“替你不值。”
穆礼没说的那些他都在网上看到了,知道完整的真相后,心像被狠抓了一把似的抽痛,简直想把网上泼脏水的人都打死。
怎么能……这么坏呢。
“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不公平,轮到我了,我没扛过去,只能自认倒霉。难道你见一个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