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梵是谁?陆橙本来是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但当他“一不小心”坐在纪梵和陈京迟的晚餐餐桌旁时,他发现对方竟然是个“熟人”,虽然他宁愿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说简单一点,纪梵曾经是陈京迟同级的校友,后来在国外学习服装设计,现在的职业是模特。具体来说,当红模特。在国内不算大红大紫,但在国际上已经有很大的知名度。
不过这些陆橙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纪梵过去对陈京迟表达过爱意,虽然陈京迟拒绝了。但两人这些年保持着朋友关系和联系。
纪梵很早就弄清了自己对于性别的认识,并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他有时回想,爱上陈京迟就像是一场必然。
那时候他还没找准未来的规划,没什么兴趣学习校内的课程,一般就在期末周狂补狂学,过了就行。而他的精力大部分放在平时,做一些兼职,做业余模特,给一些小杂志或者店铺试衣服。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陈京迟的。
陈京迟是摄影社的,偶尔接一些活儿。但他给纪梵拍片没收钱,因为觉得好看,觉得有意思。他们在学校废弃的楼道里穿梭,许久未打开的门里有腐朽的味道,呆久了会让人觉得潮湿的菌群从鞋底长到腰间。还有天台,从一扇窗户里爬出去,荒废已久的平台外是大片的落日,地下散落些其他溜进来的学生留下的垃圾,烟头,塑料壳。
偶尔还有人帮忙拿着灯光200d帮忙照明。闪光灯打出来一晃一片亮白。
纪梵长得好,也上镜。脸小,棱角分明,眉毛眼角都上挑,是剑眉星目,齿白唇红。身材比例完美,不长肉,薄薄一层肌肉覆在手臂、腿肉,四肢修长,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气场很强,完完全全的秀场宠儿。
在认识陈京迟以前,他觉得自己可能天生薄情——能够四处留情,却无法专一、长久。以至于被一些人因为年龄、权势关系纠缠。
最后一次,那个威胁要“封杀”他的老男人被陈京迟一拳打倒在地,被揍得直惨叫,青年的表情和往常一样冷漠,踩着人要害说话也云淡风轻说:“哦?你试试?”
纪梵永远记得陈京迟当时的样子,低头的时候碎发也往下,阴影罩在他的脸上。两人拿着没有交出去的照片重新坐上地铁回学校,他才看到陈京迟的手背破了皮,大概太过用力,搓了一片红。
那是末班地铁,转乘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跑,他们俩却不慌不忙。纪梵时不时侧头看陈京迟,他很想笑,也很想吻他。陈京迟注意到他的视线,回望的目光却是平静的。
时间太晚,宿舍门禁时间早就过了。陈京迟懒得再走回家,就和纪梵到他们平时拍照片的空办公室将就一晚。那老旧的沙发被坐得稀烂,失去弹性的弹簧刺破海绵竖着,两人一人靠一边。
纪梵抱着外套看陈京迟,分明已经是凌晨,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抑制不住地想将自己的一切告诉对方,他的过去,他的迷茫,他的理想……陈京迟一直听着,并且作为朋友给予建议。那是整整一夜的真心,纪梵后来总是忍不住回想,晨曦的光透过斑驳的墙纸照进来,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早晨了。
可惜陈京迟太过理智,一直都太过理性。纪梵在表达自己的爱意后才意识到这一点,并最终明白它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决定去B国学习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而陈京迟也已经着手准备去A国的事宜。陈京迟说祝他成为想成为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会一直作为朋友支持他的。
多么温柔,多么体面,多么冠冕堂皇。但是又那么决绝,难以转圜。
纪梵不傻,做不成情人,那就给自己个台阶下,总不至于死缠烂打。他的gay身份是公开的,没有一点遮掩,他仍旧能留在陈京迟朋友的位置,假情假意又心虚地挽他的手臂,半真半假地说“我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爱我呢?你好伤我的心呀~”,甚至开玩笑地亲他的脸颊。
陈京迟不会生气。他对朋友是宽容的。
犹如一个局外人。
这次纪梵回国工作,降落在A市,联系了不少以前的朋友,陈京迟是头一个。
他们约在陈京迟公司附近的西餐厅。餐厅消费不菲,但味道地道,老板是Z国人。气氛安静优雅,还有钢琴师驻场。来用餐的人大都穿着正装,不像单纯吃饭而是赴宴。
这些年纪梵逐渐对“高档”的东西免疫,穿着不普通就是他的工作,旁人的目光早已经不是阻力,而是他所需要追求的东西。
两人约定在陈京迟下班以后见面。
陆橙在一天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陈京迟一般不回家吃饭都会提前给他说。他也就惯例地问一句:“有应酬吗?”不过这回回答是否定。难道是相亲见面?还没等陆橙的心提起来,陈京迟就说是大学同学见面。
大学同学。陆橙脑子里闪过一些背影,一些漂亮的女孩的脸。他曾经像个变态那样偷偷跟在陈京迟身后见到的人。
她们是大学同学吗?她们是曾经对于陆博唯爱而不得的日抛?
和他一样吗?
可惜这些日子里陆博唯的存在不再像幽灵一样无孔不入,陆橙对他的嫉妒疲软下来,很多时候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但新的酸楚又涌上来。
他问陈京迟:“你们约在哪里?”
就像情人。合该有这么多占有欲。
陈京迟没有多余疑问,时间地点人物都没遮掩,将餐厅的地址发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