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不会毁掉他的。”
钟芝兰转回来一点,斜斜地用余光看他。
宿清的眼中流露出一些温柔,平静——抑或冷静地对钟芝兰说:“他应该要有很好、很健康的人生,要去考试,要去读大学,快快乐乐的,让人知道了会羡慕。”
他语气竟有些出神,说到后面却又浅浅地笑起来:“您和我爸爸妈妈不一样,您爱他啊,像他爱您一样,所以他不能一辈子活在对您的愧疚中。”
钟芝兰终于,凝望起他来。
直到宿清说——“我会把他好好地还给你们,还给你。”
她的表情才有一些情难自禁的动容。眼眶居然泛起一点不显眼的红色,钟芝兰向上转动眼珠,让自己波澜的情绪恢复原状。
宿清两只手交握着放在腿上,他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衣服,身上有清淡的花香调香水味,叫人一看就觉得他修养良好。
他低声自言自语一般说:“我怎么会让他恨我。”
“他要过很好的一辈子,而不是像我一样。”
风轻轻吹拂布帘,他的声音如在风中消散了,钟芝兰和宿清就这样坐了许久,末了她站起身来。
她说:【最晚这个假期结束前。】
宿清惊喜地抬头看她,也随着站起来:“那到时候要麻烦您……麻烦您帮帮我。”
没有钟芝兰的帮助,他一定离不开这幢偏僻城郊的房子。而现在,他又一次赢了。
一旦人有了爱,就也有了弱点,他真的继承了父母太多腌臜的东西。
宿清还对钟芝兰说:“您不放心的话,反正您随时都可以来这边,找医生打定位芯片在我身体里都可以。”
但钟芝兰只是摇摇头再走近他,微微弯下一点身体,这样俯视着他,比划了一句话:【他会恨你。】
是的,她想明白了。
倘若宿清真的是要带魏雪呈私奔,那么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后,两年后——
魏雪呈一定会恨宿清的。因为他放不下她,她知道的,他是她的孩子,她完全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宿清说:“您会给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钟芝兰走出大门,外面阳光很好,她离开的时候注意到院子里有枯萎的栀子花。
已经到了栀子花的花季末期,那些纯白色的花瓣泛出难看的萎黄色,没有人打理,就这样掉落在地上。
夏天要过去了,但人们还记得栀子花的味道。
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人永远地记住和爱上一种事物,且刻骨铭心永不忘记。
栀子花做到了。
……
数天以后,宿清拆掉了绷带。
他腹上一道口,这道伤和他大腿上的疤痕一样来得很滑稽,当年慕姣把水果刀砸到他大腿上,在他腿上留一个口。
前些天和宿荀生慕姣争执,摔碎了花瓶,锋利的瓷器碎口扎进他身体。他不痛不痒,只是想这道疤应该会比腿上的看起来明显多了吧?可以跟魏雪呈卖惨。
魏雪呈太笨了,之前做很多次都没发现过他腿上的伤痕,不过也不怪他,这个疤实在是很小,他注意不到很正常。
现在就好了,现在他有一个因为魏雪呈留下来的伤口,以后只要魏雪呈一看见就会想起它的来历,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于是在魏雪呈来看他的时候,宿清又拉魏雪呈的手来摸自己,然后抱着魏雪呈说自己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