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雪呈进电梯前回头望了一眼,宿清微垂着眼,把玩着瓷器调羹,并不说话。
慕姣坐在他侧前方,用筷子搅着碗,似是走神。
魏雪呈无端觉得压抑,逃进电梯走了。
电梯门关上,他才微微喘了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家里面有电梯的房子,之前满脑子心事,震撼也没来得及,现在再震惊又好像有点晚,因此他呆呆地杵在按键前,有股怅然。
魏雪呈也有点紧张,他无厘头地猜,慕姣是不是看破他和宿清的关系了?那怎么办,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为什么这么难啊?
他在宿清的房间坐了半天,宿清才从门外进来。
魏雪呈从宿清脸上看不出什么,踌躇后才低声问:“阿姨是不是……知道了。”
他说到后半句很小声,语气也变得笃定了,而后魏雪呈得到一个令他面如死灰的回答。
宿清说:“嗯。”
慕姣知道,慕姣看出来他和魏雪呈还缠在一起,他们在楼下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但无所谓,他和慕姣的关系本就不指望平和。
魏雪呈脸色发白,宿清捧着他的脸亲吻了一下,道:“没关系的。”
宿清想,魏雪呈真的很会猜。
他总是一下就逼近要害,宿清在魏雪呈面前无所遁形,大概他也不是特别地擅长说谎——不然这个时候他应该瞒一下魏雪呈,哄着他,而不是话魏雪呈说大白话。
反正慕姣也不会来拆穿他。
慕姣拿他没办法的,她是很聪明的生意人,不会把事情闹大,这样对宿家的名声不好。她不会允许她的事业有所崩塌,所以慕姣最多会把事情告诉宿荀生,但他有和慕姣谈判的资本,是梁礼秋。
慕姣要他和梁礼秋结婚,这个有野心的女人想利用梁家为自己实行阶级的跨越,她想往上爬,她一直以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慕姣清楚如果让宿荀生知道宿清和魏雪呈的事,那宿荀生势必会发疯,因为得不到的白月光永远是最珍贵的,宿荀生会为了钟芝兰不顾一切,使她十数年的辛苦毁于一旦。
她已经背叛了信仰,又失去了爱情,金钱如今是她的一切,这个女人没有可以失去的了。
宿清轻而易举就能捏住她的命脉,正如她也胁迫宿清,等到法定结婚年龄一到,宿清就必须和梁礼秋领证,否则她就会把真相告诉钟芝兰和魏源。
她不在乎梁礼秋是否受骗,不在乎魏雪呈会怎么样,她最在乎的是她自己。如果宿清要毁掉她,她也会做出一样的事。
极致的冷静和对峙,他和他母亲短暂地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一家人都是疯子,从未亲近过,却如此相似。
宿清用呼吸去和魏雪呈厮磨,想,所以他家才养出了他这样的坏种。
他无法做到抽身,因为他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活在泥潭里,他妄图走到光里面,又被老天爷开的玩笑砸下去,魏雪呈是他亲弟弟——太好笑了。
他又想过至少让魏雪呈得到正常的生活,不要跟着他,但魏雪呈又偏执地向他跑来,也对,魏雪呈本来就是小狗,他只是碰巧捡到了魏雪呈——主人推开小狗,小狗就不来找主人了,那就不叫小狗。
那他就要自私地拥抱他纯洁热烈的天使,魏雪呈再也没有可能离开他了,后悔了也不行,他要趁魏雪呈懵懂,永远拥有他。
宿清和魏雪呈说:“不想要你哭,我想看你高高兴兴的。”
他去抚魏雪呈的卧蚕,像鼓励魏雪呈流泪。
宿清说的是实话,也是话术,这句话在这时候说,是不合适的。
魏雪呈回答:“那我不哭了……我想和哥哥在一起,在一起就高兴。”
魏雪呈又开始不安,他害怕再起波折,便重复提出自己简单的诉求。
宿清过了几秒才说:“你真的会觉得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