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纪律准则 顾言 2247 字 3个月前

然后纪尧先一步错开了目光。

“走吧。”王涛停好车走过来,看了看李玲华那波人,跟纪尧说:“进去吧。”

纪尧点了点头。

热搜上,“第三者意图谋害原配独子”的新闻趋势愈演愈烈,骂小三的有,骂渣男的也不少,无数的点赞和评论掀起了一场小范围的舆论风暴。但因为没提起医疗事故的事,所以无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落。

区法院里有些冷清,旁听席上也没什么人,只有李南和几个李家家属。

纪尧头天晚上还紧张得辗转反侧,但是真坐到了被告席上,反而觉得平静下来了。

反正事已至此,就顺其自然吧,他想。

琐碎的庭前准备结束后,公诉人宣读了起诉书,纪尧分心听了一耳朵,觉得像是蒋衡的手笔。

他写起诉书有个不起眼的小习惯,总是会习惯性选用几个固定的词,纪尧以前总看他写练习,自己都快记住了。

李玲华的诉求非常简单,她对附带的民事赔偿金不在意,只要求按法律法规严惩这次医疗事故。

“根据原告提出的医疗报告书和司法鉴定书来看,李文在进行手术时,CD4免疫细胞指数不足二百,从临床角度来看,无法进行手术。”审判长说:“但被告依旧选择了进行手术,对吧。”

“当时李文先生的情况非常严重,腹部破裂大出血,并有感染的风险。”王涛说:“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体素质无法支撑完整的术前检查,所以我方当事人选择了即时检验。因为即时检验结果为HIV阴性,所以我方当事人以正常流程进行了手术处理。”

“关于李文先生的HIV阳性,他的相关直系亲属都知道这件事。事发当天,李文的生父刘强先生明明在场,但医疗人员没有对他说明情况,反而选择了与死者毫无血缘关系的周芳作为签字代理人。”蒋衡说:“从程序上来讲,这侵犯了直系亲属的知情同意权。所以我方有理由怀疑,也是因此导致了涉事医生没有跟病人家属进行细致沟通,以至于最终对患者病情认知不清的结果。”

蒋衡的语气很冷淡,带着点公事公办的机械感。在纪尧的印象里,除了重逢时蒋衡夹枪带棒地说话外,他很少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

私下里,蒋衡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他温和且体贴,对许多事都呈包容态度,擅长换位思考,所以很少跟人争辩什么。

但有趣的是,他本人实际上并不是个温软良善的小绵羊。他有自己的主意、底线和坚持,在某种程度上算是说一不二。

现在看来,他所有锋利而强势的一面都用在工作上了。

“当天刘强先生酒后意识不清,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加之刘强先生与周芳女士行为亲密,所以我方当事人误认为周方女士为李文先生的直系亲属。”王涛说:“而且关于术前风险告知问题,当时刘强先生全程在场,有监控视频为证——我申请展示证据。”

法官很快准许了王涛的请求。

监控画面里,周芳半扶半搂着刘强,纪尧站在他们对面,皱着眉头正在说些什么。刘强哭得很厉害,于是纪尧直接把手术同意书交给了周芳。

“当时刘强先生与周芳女士全程在一起,不存在有单独说明术前风险的情况。”王涛说:“在这个过程中,刘强先生没有对手术方案提出异议,也没有说明HIV阳性的事情。”

“原告方证人的证言里明确说明,在签署手术同意书之前,他在急诊室门口与被告说明了李文的病症和身体状况。”公诉人说。

“我方当事人明确说明,没有接受过相关信息的反馈。”王涛说得很笃定:“刘强当时处于醉酒状态,意识不够清醒,可能有混淆记忆的情况。”

“当时刘强有明显的醉酒表现吗。”审判长问。

“有的。”王涛说。

“他的意识清醒吗?”审判长问。

王涛犹豫了一瞬,转头看了看纪尧,纪尧不太敢贸然回答,怕说多错多,于是冲着王涛摇了摇头。

“不完全清醒。”王涛说:“所以我方认为,刘强的证言存在疏漏、错乱的可能性,不能当做唯一决定性证据。”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时在明知对方不清醒的情况下,被告人还对着一个醉酒人员进行了‘手术风险告知’是吗?”蒋衡突然问。

王涛心里咯噔一声。

因为他马上发现,他掉入了一个陷阱中。

如果承认刘强意识不清醒,那纪尧所谓的“术前告知”没有任何意义,他没有争得直系亲属同意,也没有按限制行为能力人的处置方法把事情上报院方就进行了手术,这在流程上就理亏。

但如果承认刘强当时有清晰的自我意识,则会侧面抬高他的证言说服力。

纪尧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的心猛然收紧,侧头看向了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