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沁站在苏一灿身边,望着满场飞驰的身影,开了口:“他家就在徐雅薇家的楼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只知道他很护着徐雅薇,初中的时候就一直那样,学校里有传徐雅薇和宋翰的事后,他还带人找过宋翰,警告他不许欺负徐雅薇。
我也不清楚他对徐雅薇是什么感情,但要说喜欢似乎是不准确的,他不懂什么叫喜欢一个人。”
苏一灿略微侧目望着身边这个高三姑娘,她的眼神随着殷佐的身影移动,不知道是否女生的心理年龄要比男生早熟,她说出来的话让苏一灿有些讶异。
场中的宋翰也挥洒自如,打出了状态,连进两球后,殷佐超强的得分能力突然爆发了,看台陆续有人站了起来,一场普通的高中联赛,两队打出如此精彩的节奏,实属罕见。
唐沁眼里的光也跟着燃烧,声音起伏:“其实殷佐很聪明,他的智商绝对要超越大多数人,初中的时候,制作数学模型,我提前半个月开始准备,信心满满地参加比赛,东西交上去前他借我的模型看,后来我拿了第一的成绩,模型重新发下来后我才发现他在我模型上动过手脚,将两根小棒的位置重新调整过,解决了一个致命性的问题,使相交弦定理的比值可以转换成乘积。”
唐沁突然对苏一灿笑了下:“我们初中班主任也姓苏。”
而后接着说道:“有次苏老师请他家长来学校,我在办公室听见他姥姥和苏老师说,他小时候不在爸妈身边长大,姥爷对他惯得很,他爸妈都在深圳工作,很忙,有年过春节,他妈妈就在家待了三天,走的那天早晨,是背着殷佐偷偷走的,他从床上爬起来,冬天里穿着秋衣光着脚追他妈妈的车子,但他家人还是狠心把他丢下了。
他姥姥说从那年起,殷佐的性格就变得比较古怪,学习也不上心,脾气越来越大,到后来他姥姥姥爷也管不住了。
苏老师很看重殷佐,试图把他往好的一面引导,还把我调到他旁边,让我管着他,但是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对什么都不在乎,没人能管得了。
他是唯一一个把我气哭过的男生,在初三毕业那年。
上了高中后我们再也没说过话,有时候我会猜想,殷佐以前故意不写作业,和同学打架,是不是为了引起他爸妈的关注,或者让他爸妈回来看看他,只是后来他大概迷失了方向,越走越歪,我们以前的苏老师说过,殷佐是属于老天爷把饭喂到他嘴边,他都不屑吃的那种人。
到了高中,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肯进篮球队,我挺惊讶的,他的成绩可能也上不了什么好大学了,所以苏老师,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帮忙和岑教练说一声,不管怎么罚他,骂他,但是请不要放弃他。
我家里已经安排好了,毕业后我要去国外读大学,以后我也就真的管不了他了。”
唐沁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好似很多情绪都藏在了心底,苏一灿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她立在唐沁身旁,在挥汗如雨的球场边,在场馆内无数光束下,在周围一阵阵喝彩的掌声中,她的心情也跟着波动。
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驯服一头兽,必须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可一旦驯服了,就得对它负责,因为你会成为它的全部。
手机响了,苏一灿拿出来看见是余校长的电话,她刚接通,余校长的嗓门就传了过来,直接质问道:“殷佐今天又怎么回事?”
苏一灿回过身大步朝外走去,站在场馆门边解释道:“的确出了点状况,但殷佐已经在场上了,而且……”
话未说完,身后呼声震响,苏一灿就这样拿着手机转过身去,忽然一张路线图直接映在她眼前,她似乎在哪看过,这是一种组织横向掩护攻击的方法,防守者不断缩短和持球者的距离,破坏持球者的传球路线,从而场中出现了一种菱形群体防守术,北中教练大骇,宋翰的汗水从额上滴落到地板上,手中的球来回运送之间,天衣无缝的防守让他找不到任何突破口,逼得他直接出手三分。
而后的一幕,苏一灿眼睁睁看着殷佐原地拔高一米多,身体在半空中犹如绷直的弓,带着气吞山河的气势,一个狠狠的盖帽,那预判、果断和力量融为一体,所有人都昂起头,哨声响起,全场起身沸腾,滔天的掌声压过了听筒的声音,苏一灿感觉有细微的电流蔓过皮肤,她汗毛炸起,对着电话里的余校长说:“赢了,我们赢了,赢了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