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灿爸妈本来还挺担忧岑莳的处境,可一番谈话下来,岑莳的状态比他们想象中要积极,不禁对这个远道而来的大男孩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而苏一灿只是冷眼看着岑莳在父母面前温善懂事的模样,嘴角挂着嘲弄一个人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下午的时候苏爸要稍微休息会,叫苏一灿陪着岑莳在家里四处看看,让他当自己家不要拘谨。
苏一灿父母的房子比较宽敞,有两个很大的阳台,其中一个是半阳光房的设计,苏妈摆满了各种绿植,苏一灿便将岑莳带去了阳光房,岑莳伸手逗弄着含羞草,他似乎对那一开一合的叶子十分感兴趣。
苏一灿抱着胸靠在阳台边就这样望着他,他半弯着腰的时候,阳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照得他微卷的头发蓬松柔软,整个人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他的手指干净匀称,轻轻触碰含羞草的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美好得一尘不染,如果不是看见过他的另一面,就这样望过去,实在是个惹人怜爱的乖弟弟。
苏一灿发现岑莳有很多面具,他可以看上去懂事有教养,也可以沉稳内敛,或是冷酷锋利,甚至满身是刺具有攻击性,他能在多种角色中随意切换,苏一灿从没遇见一个人是这样的,如此耐人寻味。
她忽然勾起嘴角落下句:“装得不累吗?”
岑莳触碰含羞草的手停顿了一下,浓密的睫毛微眨之间洒下一片金辉,他收回了手放入口袋中,垂着视线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只有这样才能被接纳。”
苏一灿的表情凛了下,岑莳忽然昂起下巴迎着初秋的日光,声音虚无:“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并不难,不是吗?”
苏一灿眼眸震了下,看着那微微张开的含羞草声音很沉:“所以你姑父?”
“他是个恶魔,我只是用了点小手段让他犯的错更容易被人关注,这样我姑姑才能顺利摆脱他并且争取到高额补偿金和房产,谁会认为这些事和一个年仅15岁且天真无邪的小孩有关呢?我姑姑至今认为我是那件事最大的受害者。”
他收回视线侧过头嘴角微斜看向苏一灿,那一刻,岑莳的模样在苏一灿面前渐渐模糊起来。
她想起他小时候的遭遇,被送去姑姑家,沉默寡言、性格倔强不懂讨好,所以不受两个表哥待见,称他为怪物,被嘲笑排挤甚至虐待,纵使被他妈妈带回到中国,仍然无法摆脱命运的不公,或许那时离开中国后,他对善和恶就有了自己的界定,人们并不会管你想的是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说这样的话?只会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表象,所以他学会收起自己的倒刺,变成大人眼中乖巧纯良的男孩,正如他所说,只有这样才能被接纳。
无论他的父亲后来将他扔去多少个亲戚家,多少个陌生的地方,他需要不断在各种环境中生存下去,只有不停地伪装才能适应颠沛流离的生活。
而这种伪装早已刻进他的骨髓里,成了一种条件反射,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对他来说并不难,因为这是他耐以生存的技能,就如他刚来到凤溪,苏一灿所看见的样子。
她迎上他的目光:“受害者?是什么事?”
岑莳的表情却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那是苏一灿从未见过的寒光,好似他整个人都被冰川包裹着,难以靠近。
半晌,他撇开视线看向旁边一扇门问道:“这个房间是干嘛的?”
苏一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回了句:“我卧室。”
“不带我看看吗?”
苏一灿打开门,岑莳的神情也再次恢复如常。
苏一灿的卧室并没有多少小女生的气息,她上学时就不是粉红少女挂的,所以整个人房间都是冷色调的,除了放置了一些她原来的书籍和杂物,基本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岑莳对她的书挺感兴趣的,他在苏一灿的大学书籍里抽了一本《体育市场营销》的专业书翻看着说道:“这本能借我吗?”
苏一灿靠在写字台捧着水杯问了句:“你能看懂字吗?”
岑莳回得随意:“比较吃力。”
他侧了下眸,正好看见她身后写字台下压着的那张“高考必胜”的空心字条,苏一灿的视线也顺着他低下头去,落在那四个字上凝神看了会,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水杯抬起透明桌台抽出那张纸,而后她整个人怔了下,原本放在纸条下的照片不见了。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岑莳将书反卡在桌台上,从苏一灿手中接过那张纸看了看,她抬起眸的时候,他的轮廓就在眼前,紧闭的唇泛着诱人的血色,苏一灿忽然歪头问了句:“三个行李箱为什么只搬走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