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灿刚想问你哪来的自信,脸长在我身上又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然后摄影那边喊开始了。
岑莳收敛了表情,忽然低下头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对苏一灿说:“真性冷淡吗?”
那酥麻的嗓音透着温柔的磁性,像有魔力一般化为无法阻挡的水滴落在苏一灿的心脏上,让那早已枯竭的地方忽然颤动了一下。
霎时间,苏一灿眼神闪烁,脸颊毫无征兆地浮上一片嫣红,摄影那边终于没有喊“停”,于是岑莳便按照事先设定的动作俯下身,苏一灿就这样睁着眼望着他的眸,她必须要收回刚才说他看女人像看大葱的话,因为此时的岑莳眼里透着一种欲望十足的冲击力,她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气场朝自己压来,就要淹没得她无法喘息。
岑莳迎上她的目光,她身上收紧的布料勾勒出强烈的视觉冲击,使她有种说不出的媚惑揉在骨子里,特别那双眼睛,眼尾轻扬,可以淡漠如风,也可以冷若冰霜,亦或是像现在这样透着水,演绎着让人欲罢不能的妩媚。
苏一灿只感觉面前罩下一片阴影,他的呼吸靠近了她,越来越近,她手指微微紧缩,睫毛颤了下,心里升起久违的紧张感。
不过眨眼之间他的轮廓近在咫尺,呼吸交织间远处有人大喊:“很好,过了。”
几乎同时岑莳松开了握着她腰的手,苏一灿呼吸一松人晃了下,岑莳的唇擦着她的嘴角而过,就那么转瞬即逝,没有人注意到,然而苏一灿却感受到嘴角的温热,那么清晰,她身体僵了一下,再去看岑莳时,他已经扯下脖子上的装饰物朝远处的工作人员问道:“能走了吗?”
在对方工作人员告知可以收工后,他神情自若地对苏一灿说:“那我去换衣服了,换好外面等你。”
苏一灿有些机械地点了下头。
她进了更衣间后,一个人坐在里面缓了一会,手还捂在心脏的地方,那种隐隐跳动的感觉陌生到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复杂的情绪中,这个早已伤痕累累的地方,她以为不会再有生机了,却还是因为那句“真性冷淡吗?”乱了心神。
如果这也是一种病的话,那这场病的确跟随她已久了,那时的杜敬霆早已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也兑现了对她的承诺,在市中心买了他们的第一套小房子。
虽然并不大,可苏一灿将全部的心思都倾注在他们的小家里,杜敬霆从舅舅公司出来单干后,自己承包业务,除了跟舅舅合作,也和外面的企业往来,路子越来越活,人也越来越忙。
他不再有那么多时间陪她,也无法随时随地接她电话,他有开不完的会,应酬不完的商务局,见不完的人,房子也越买越多。
他们从小房子又搬去了大房子,杜敬霆没有时间忙装修,苏一灿便大热天的自己跑建材市场选材料,她问他什么时候娶她,他总说再拼几年。
房子装修好后,他们选了一个好日子搬家,可是那天杜敬霆临时需要去外地出差,苏一灿不愿再改日子,一个人跟着搬家公司将大包小包弄进家,自己坐在乱糟糟的东西堆里从上午收拾到晚上。
尽管那样,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她时常想,自己何其有幸,原来的杜敬霆连正眼都不愿意瞧她,甚至是讨厌她的,却在她最低谷的时候收获了他的爱,一切都很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到都不合乎逻辑。
然而这一切在他们搬进新房时有了答案,她在杜敬霆的旧物里看见了那张照片,他搂着尤靖,照片里尤靖侧头望着他,那样的眼神苏一灿找不到第二种解读。
可是跟杜敬霆在一起整整五年,他只字未提他认识尤靖的事,她想不明白杜敬霆为什么会认识尤靖?想不明白为什么杜敬霆年少时的旧物里会有和尤靖的照片?
原本不合逻辑的感情全部找到了落脚点,所以高中时她曾那么卖力地追杜敬霆,他都无动于衷,却在尤靖死后,他突然主动来找到了她。
因为别人都说尤靖是她害死的,当年调查结果判定尤靖的死因是双硫仑样反应导致的猝死,和药物产生的中毒反应有关。
而那天尤靖感冒鼻子不通,知道苏一灿的妈妈常年会在她的运动包里备有感冒药,便拿了吃,没人能预料到一个小小的感冒药会成为她丧命的诱因。
苏一灿初初进队时没有朋友,年纪最小却个子最高,遭受排挤,不服气还和比自己大好几岁的队友打过架,大家说她爸爸是搞体育的,她是关系户,她便比所有人更加卖力,她从不掉泪,也不示弱。
只有尤靖,身边那么多人只有尤靖不怕她身上的刺,她留下来训练,尤靖就陪着她,她硬扛的时候,尤靖告诉她女孩子哭不丢人,她躲在更衣间掉眼泪,尤靖抱着她对她说“我们一定会挨过冬训,让所有人看到我们”,后来她们真的被人注意到了。
原本她们可以走向更大的舞台,甚至代表国家参加奥运会,那是她们做梦也想抵达的地方。
就在那天下午,尤靖对她说:“我们两个人无论哪个去都一样,个人技术你比我扎实,去了以后能更快融入集体,亚运会选拔你胜算更大,还是你去吧。”
那是尤靖出事前最后对苏一灿说的话,她的死对苏一灿来说是断筋动骨的疼痛,也仿佛随着她的离开,一同带走了她们的梦想。
苏一灿用了好几年才说服自己这是一场意外,杜敬霆仅仅用了一晚上就揭开了这层残忍的伤疤。
她终于明白最痛快的复仇不是直接杀了一个人,而是将她的伤痛一点点愈合,等的就是这一天用刀子再一点点割开,让她痛不欲生。
她等回了他,质问他们是什么关系?曾经是不是在一起过?他是不是因为尤靖才接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