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唐楚楚就赶去了机构,她停好车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眼隔壁,这么长时间了,隔壁饭店的大门已经重新整休好,但是也没有正式对外营业,肇事者的家里非常有钱,出事的是家中独子,大概饭店老板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讹对方一笔。
虽然要求赔偿这件事无可厚非,可是在别人丧子如此悲痛的情况下,还想着在原有的赔偿上趁机大捞一笔,这件事的确不厚道,唐楚楚冷扫了一眼进了机构。
才进去就发现里面站了两个陌生人,一个正装打扮拎着公文包,还有一个拿着电钻的工人。
唐楚楚询问之下,那个正装打扮的人立马迎了上来问道:“你就是唐老师吧?我是范文涛,杨总那边的。”
说着就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唐楚楚,直到看到公司名称时唐楚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杨总是杨帅。
原来杨帅让手下安排了工程队过来给机构装防盗窗,唐楚楚到的时候防盗窗都快装好了。
范文涛对唐楚楚说:“杨总交代我们中午过来装,正好不耽误下午的课。”
唐楚楚嘀咕了一句:“什么时候交代的啊?他没和我说啊。”
范文涛说:“也就这两天的事,说是暑期你这边现在晚上也加了课,怕你留得太晚不安全。”
防盗窗都是事先做好的,装上去很快,弄好后范文涛让唐楚楚有事随时打名片上的电话找他,然后就带着工人走了。
唐楚楚走到舞蹈教室的窗边,推了推结实的防盗窗,窗外一阵微风拂过,仿佛吹散了一些闷热,也将这股清凉的感觉送进她的心底,楚楚莞尔一笑,从派出所出来压抑的心情仿佛顿时烟消云散了。
因为是月头,有些课程需要开会计划,本来今天还挺忙的,不过她答应了杨帅会早点回去,所以她下午带完课后,就将所有工作推到明天,难得为了他早早下班。
本来楚楚看这天气觉得下午肯定会有一场暴雨,结果到她离开机构,沉积了一下午的天气也没有爆发,气压倒是越来越低了,也不知道这场大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得下来。
她怕万一待会糟糕的天气阻碍了杨帅想溜出去的计划,为了不让他失望,楚楚在回去的路上特地绕到一家卖小玩意的店,那条街两边正好都是停车位,她将车子停好走进小店,问老板有没有卖棋的,老板说里面有。
结果她发现这里还真是什么棋都有,飞行棋,五子棋,双陆棋,就连斗兽棋都有,她拿了几种棋,其中包括斗兽棋,她也没玩过,打算要是晚上下大雨,她就陪杨帅下下棋打发无聊的时间。
然而就在她挑棋的时候,外面随着两声响雷突然就下起了暴雨,那场蓄势待发的大雨终于还是这么毫无防备地砸了下来。
唐楚楚付了钱拎着购物袋推开门站在门口的屋檐下,她目测了一下车子的距离,太远了,于是打算等等看,等这阵雨小点再冲回车上。
其实很多事情与其说是巧合,也许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吧。
例如她如果不早下班,不绕这么一小段路来买棋,这场暴雨不在这个时候落下,她可能根本不会看见街角那辆白色大众里坐着的男女。
其实她多少有耳闻,赵倾的公司似乎已经迈上正轨,做得还不错,只是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把那辆普通的代步车换了,以至于在一排车中,她一眼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大众。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啊,多么熟悉的距离啊,她还记得去年的时候,她也是站在街角望着咖啡店里的他和阮初,那时候她心脏抽抽得疼,呼吸都像被人扼住,那种压抑、迷惘、挣扎的感觉仿佛还历历在目。
这么久过去了,她不止一次想过赵倾会有新的生活,虽然她并没有刻意打听,但也在脑中做过假设,假设有一天她在大街上看见另一个女人挽着他自己会有什么感受?
其实她真的假设不出来,因为那个男人曾经在她心中留下的烙印太深,深到她无法预知在未来的岁月里,这道烙印对她还会有多大的影响。
直到车子里的赵倾和阮初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唐楚楚的神情终于有了略微的变化,她身子先是往旁边靠一下,似乎特别怕车中的他们突然看见自己,而后屋檐的雨珠落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打湿了她的眼,让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有些温热。
虽然她早已猜测赵倾已经和阮初在一起了,毕竟阮初那么优秀,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又那么明确,可真看见他们拥抱的画面就在眼前出现时,唐楚楚的心底深处还是微微抽动了一下。
可仅仅是这么一下,她便收回视线抬头望向这片大雨滂沱的天空。
人是有记忆的动物,那是她第一个男人,唯一一个男人,要说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不太可能,但是,她的内心其实比想象中要平静很多,这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的。
她睫毛微微眨了一下,抬起手试图接住那些从高空落下的雨滴,然而雨帘却顺着她的指缝溜走,到头来…她一滴也没有接住。
唐楚楚突然收回手,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体里忽然弥漫着滚烫的热流,一股巨大的冲动就这样涌了上来,这场大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但是她已经不想再等了,于是拿着购物袋就这样冲进滂沱的雨中。
上车的时候她浑身都被淋湿了,满脸的雨水,她拿纸巾擦着脸上的水珠,侧头的时候看见那把透明的雨伞安静地放在副驾驶,她凝神望了几秒,眼里透出柔光点点。
……
街对面的车中,赵倾修长的手指无规律地敲打着方向盘对阮初说:“我朋友的案子多亏了盛律师才有头绪,说起来也要感谢你及时介绍他过来,哪天有空喊上盛律师大家一起吃个饭。”
阮初侧眸望着他,忽然嘴边挂上苍白的笑,就连为了谢她请顿饭都得喊上别人,这个男人做事向来就如此滴水不漏。
阮初却回道:“不用了,我过两天就回京都了。”
赵倾有些诧异地望向她,空气静谧了两秒,他收回视线说道:“回去也好,你爸妈现在不在宁市了,回来也挺没意思的。”
阮初的鼻尖忽而酸涩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自嘲地勾起唇角:“是啊,挺没意思的,上学的时候一心就想当个律师,在法学院那几年一门心思扎在里面,然后参加司法考试,出来后整天为了各种案子奔波,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挺遗憾的,错过了很多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着车前方,昂起下巴骄傲地说:“不过任性一回就够了,起码以后我不会再后悔,我阮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一直打转,即使再好的金山银山,翻不过去就是翻不过去。
喂,我这不是退缩啊,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你知道的,我时间很贵的。”
赵倾嘴角终于露出浅淡的弧度,阮初余光瞧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上的那股清冷劲儿一点都没变,只是眼里的光沉淀着岁月的积累,愈发深沉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