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憩一个时辰,钟馗一扫醉态,神清气爽,加之人也梳洗干净了,与刚回来时的邋遢模样判若两人。他生的高大威猛,浓眉美鬓,有成的修仙者大多飘逸出尘,只可远观,他却一身侠气,疏朗狂放,在哪里都像个异类。
但解彼安觉得这样的师父才是好的修士,不避人间烟火气,出世入世,皆凭本心。
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若是为了修行无视百姓疾苦,一意只为飞升,岂不违背了修道的初心。
钟馗一屁股坐下来,眼睛都放光:“为师在外啊,就想你做的饭菜。”
解彼安给他盛上一碗汤:“师尊,您先吃,我去叫师弟。”
“等等。”钟馗头也不抬地啃着排骨,“怎么受伤的?”
“收魂的时候不小心被擦了一剑,已经没事了。”
“你有镇魂仗傍身,能伤着你的鬼魂不多见,可是碰上什么棘手的了?”
“我正想跟您说呢。”解彼安就把孟克非被窃丹而死的事简述了一遍。
钟馗嘴上没停,两道眉毛却拧了起来。
“我觉得此事不简单,便叫薄烛去打听一下他被送去了哪里,之后……我还没想好怎么办。”
“交给我吧。”
“是。”
“无量派的长老竟敢以身试法,真是胆大妄为。”
“师尊,那香渠真人也是一时糊涂,急于为徒弟报仇,他和那些修士也受到教训了,估计不敢再犯了,我想就……”他当时只是想吓唬香渠真人,尽快收了阵法,若真的去崔府君那告上一状,施展招魂禁术一项,少说要被减去十年阳寿,但这并非大奸大恶之事,他也不想香渠真人受此惩罚。
“嗯,你看着办吧。”
解彼安松了口气:“那、那我去叫师弟了。”
到了范无慑的住处,屋内没有掌灯,一片漆黑,解彼安有些犹豫,轻轻叩了叩门,小声道:“师弟?师弟
?”
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难道……还因为被子太香而不高兴?
解彼安想了想,折返回去,把饭菜汤分别盛出来,放在竹篮里,打算给范无慑送过去。
钟馗不满道:“不吃就饿着,哪有师兄给师弟送饭的。”
解彼安笑道:“他年纪小,又突然到了鬼界,心里指不定怎么慌呢,我先照看他几天。”
他将竹篮送到范无慑门口,又敲了敲门:“无慑,我给你把饭菜都房门口了,你要是起来看见了,就趁热吃。”
久久没有回应,解彼安有些失望地走了。
屋内,范无慑将自己裹在解彼安的被子里,几乎是幼儿蜷缩于母体的姿态,他听着解彼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颤抖着张开嘴,咬住了那散发着兰花香的松软的被子。
一片黑暗中,瞳晶显得格外明亮,只是逐渐浮上一层水幕,黑暗像是稠结成了浓雾,令人愈发难以喘息,一个微弱的声音像是求救一般叫了一句:“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