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你是骄阳【本卷终】...)

蔡昭转头,向众宗门弟子道:“你们敢这么喊么?不敢喊的说不定都勾结了魔教呢。”

当下就有几位弟子照样臭骂了聂匆欢伲更有加倍发挥的。

蔡昭再看向假戚云柯:“师父,你看见了么?北宸门人,哪有不敢辱骂魔教教主的。”

李文训疑惑的视线飘向他们。

在短鹰钩鼻子的督促下,几名灰衣人被推出来结结巴巴的骂了聂醇妇洌然而既不够气力也缺乏激情,活像是在被逼良为娼。

假戚云柯将手一挥,对蔡昭道:“你不必多言,不论你是不是勾结魔教,你劫走千面门人犯是真的。李师兄,欧阳师兄,陈师兄,你们怎么说?”

李文训沉着脸将手一挥,外门弟子一层层围住了蔡昭。

欧阳克邪与陈琼对视一眼,也指挥内门弟子跟上。

有七八名灰衣人也想上,却被短鹰钩鼻子制止,歪嘴一笑,压低声音道:“先让他们自己斗斗看,咱们也见识见识青阙宗的功夫――不过,可以伺机将姓千的小子抢回来。”

他用嘴奴了下那水桶车的方向。

灰衣人们会意。

安排完毕,众人视线转至下方空地。

当前一名贼笑嘻嘻的弟子道:“蔡师妹,得罪了,我不会弄伤你的。”然后挽了朵剑花上前,意欲轻伤蔡昭,将其擒下。

“不必客气。”蔡昭一剑格开,飞起一脚就将那弟子踢飞了,宛如断了线的纸鸢。

场内短暂一静。

蔡昭手持一把半开刃的钝剑,以剑代指,砰砰两声直接点倒最前面的两名弟子。

众弟子总算认真起来,大叫着向蔡昭扑去。

蔡昭展臂挥舞,一把灰扑扑的钝剑在她手中竟然无往不利,最前面一圈弟子迅速被她制倒在地上。

后圈弟子本来自恃身份,不愿群殴一个小姑娘,眼前前方同门倒下一片,不得已挺剑上前,三五成群进行攻击。

蔡昭毫不畏惧,一剑破开第一人的剑势,迅疾无比的侧剑拍其门面,将之击晕;随后第二人斜挑他手腕,恰好点中穴道,那人半身麻痹到地;接着引第三人的剑刺向第四人,她跃起翻剑重重劈下,将两人同时击倒。

如此左劈右砍,瞬时又是三四组弟子被撂倒。

幸亏蔡昭用的是钝剑,虽然众弟子被打的哎哟连天,但尚未见血。

庄述一看群殴也不行,喝道:“七人一组,布剑阵!”

北斗剑阵又与寻常的群殴不同了,七名弟子脚踩星位,布成剑网攻向蔡昭――可惜,这种剑阵二十年前蔡平殊就想出了破解之法。

蔡昭看的清楚,当七人剑阵攻来时最局促的总是天璇位,盖因他既需要让出主攻位置给天玑,又得为瑶光位助攻。蔡昭铛铛数剑劈开当前三人,向天玑位弟子挥剑的同时,左手挥出一束银光,唰的穿过天玑位弟子的腋下,银链紧紧缠住天璇位弟子。

蔡昭边挥剑边拉动银链,阵型立破。

同时两名灰衣人想过来偷水桶车,被她顺势一剑一链抽开两丈远。

望着少女犹如一团神出鬼没的暗影,四处翩飞,眨眼间又击倒了两组七星剑阵弟子。

庄述与其余弟子大骇。

蔡平殊曾说:“习武之人最忌固步自封,再好的招数用久了都不免被人看穿,须当不断进取革新。”――她曾不止一次提醒青阙宗的七星剑阵有大破绽,甚至连补救之法她都想好了,可惜无人肯听她。

她当时已经很强大了,然而依旧没有多少说话的权力。

蔡昭重重直刺出去,点倒了第三组七星剑阵的最后一名弟子。

至此,已有三四十名宗门弟子倒在她剑下了。

众人哗然,难以置信。

少女仗剑站在当中,雪肤花貌,神情冷漠。

周遭一圈五六十名弟子,竟无人敢率先上前。

戚凌波远远看着,心中升起了一股复杂奇异之感,嘴上却道:“我看她是强弩之末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打到泥地里去!”

戴风驰咬牙附和,表示就是这样没错。

假戚云柯不耐烦了,高喊道:“不必执着剑阵,诸弟子各显本领,将这孽障拿下!”

听到宗主下令,弟子们再不讲究阵法组团什么的,决意来个以多为胜,围也围死蔡昭。

当前十几人联手上前,十几把剑齐齐指向蔡昭。

蔡昭左手银链重重甩过去,啪啪几下将人抽开,右手挺剑劈砍刺穴。

这时后面刺出一人,他噼里啪啦从后面将这十几名弟子劈头盖脸打散开,嘴里怒骂道:“你们要不要脸,一群打一个已经够丢人现眼了!现在还想用这么不要脸的法子,索性我去山下找个百八十名贩夫走卒来,一样能围死蔡昭!你们还学什么武,练什么剑,滚下山去当寻常百姓吧!”

十几名弟子被打的嗷嗷叫着抱头鼠窜。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丁卓。

庄述失笑:“你居然出来了?”

丁卓冷着脸:“外头热闹成这样,我怎么躲得住。这年头,武林中人也越来越没有修武之心,什么鸡零狗碎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被他这么一通骂,众弟子俱是脸红,再不好意思搞人肉阵,只能三五成群慢慢耗着蔡昭。

反正全场将近两百人,蔡昭总有力竭的时候。

眼看蔡昭犹如镰刀割草芥般,无人可敌。

庄述看不下去了,打算亲自出手,却被丁卓拉住:“你是李师伯的大弟子,你若被蔡师妹打成一条死狗,李师伯的脸面怎办?”

庄述只好罢手。

这时曾大楼来了,他急急忙忙扑到场中,口中大喊:“昭昭别闹了,这么多人你出不去的,我会跟师父求情的……”

此时蔡昭刚刚点倒两名弟子,转身便被曾大楼拦住。

两名灰衣人借这机会,双双甩鞭卷住水桶车的把手,迅速将车拉走后就地一推,水桶中被点穴昏迷之人立时就滚了出来。这人双目紧闭,正是千公子。

短鹰钩鼻子见千公子被抢了回来,正要哈哈大笑,忽的笑声卡在喉咙中发不出来了――

场内一片寂静。

原来适才蔡昭回身看见曾大楼,当胸就是迅烈无比的一剑。

曾大楼呆呆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深深插入的钝剑,温热的血已汩汩流出。

因是钝剑,痛感愈发凌厉。

蔡昭缓缓转动并抽|剑,嘴角含笑:“大师兄,你总算来了。”

雷秀明尖叫一声:“昭昭你杀昏头了么?!”――杀了曾大楼,他还怎么给她求情!

众弟子惊愕难言,适才不论多艰难蔡昭始终不曾杀过一人,他们都渐渐放下戒心,谁知少女忽起杀招,一下取人性命!

杀的还是曾大楼!

李文训咬住后槽牙,打算亲自下场了。

欧阳克邪与陈琼也沉着脸走了过来,刚走两步,他们又停住脚步。

原来蔡昭迅速扯下卷自己左肩上的一卷粗麻绳,一头绕住曾大楼,一头高高甩起,恰好挂在一颗光秃秃的百年老松上。她奋力拉动绳索,曾大楼的尸首随即被高高悬挂起来。

樊兴家惨叫一声:“昭昭,你疯了么?快把大师兄放下啊!”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蔡昭丧心病狂时,悬在半空中的曾大楼尸首开始发生变化了,有人发觉后叫了出来――“快看,大师兄怎么了?”

此时虽是暗夜,然而几百支火把照的场内异常明亮。

众目睽睽,晃悠悠的尸首犹如蛆虫蠕动般迅速扭曲起来,额头面颊还有手足上的肌肤筋肉不断起伏凹凸,一忽儿发紫一忽儿发黑,甚至还有尸水淌下。

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定定盯牢。

很快,尸首停止了扭曲。

可这具尸首也不再是曾大楼了,而是一张布满横肉的陌生面孔。

几百人鸦雀无声。

最后不知是谁先叫了出来――“原来,世上真的有易身大法啊!”

这句话犹如破除了魔咒,一时间几百人议论纷纷,有人惊讶,有人恐惧,有人慌乱不知所措,还有人用目光交流意见。

樊兴家张大了嘴巴。

戚凌波傻傻的:“这人是谁啊,大师兄去哪儿了。”

戴风驰:“原来蔡昭没胡说啊。”

连李文训这般沉稳之人,见此情形也惊异的难以言语。

略一思索,他高声道:“外门弟子听我号令,大家尽数退回!”

其实他不这么喊,之前围攻蔡昭的弟子也都停了手脚,此令一出,外门弟子更是忙不迭的躲到庄述身后。

欧阳克邪与陈琼呆愣片刻后,也缓缓发令停止攻击,内门弟子亦退回。

假戚云柯气恼不已:“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大楼被人换了,难道你们就疑心我了么?我早说了,这都是魔教的诡计,故意换掉几个人,让我们彼此起疑!”

李文训拱手:“宗主说的是,不过此事诡谲,应当徐徐再议。”

说完便转头向蔡昭,“昭昭,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我们好好商议,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被人误解了。”

蔡昭将钝剑换了只手拎着,一面在背后甩着酸痛的右手,一面脸上笑着:“我不害怕,也不担心被人误解。诸位长辈自己议论好了,我要下山去寻我爹爹,谁也拦不住我。”

事已至此,李文训等人也不打算强行阻拦蔡昭了。

短鹰钩鼻子看了假戚云柯一眼,得到示意,便上前冷笑道:“宗门弟子碍于同门情谊,不忍动手,就由咱们来罢。”

说着,七八十名灰衣人错落有致的拦在蔡昭身前。

与适才的宗门弟子不同,这群人明显带着浓重的杀气,眼中更是洋溢着嗜血气息。

“桀桀桀桀,小美人别怕啊。”一名豁牙汉子率先扑上来,双手食指各套有一枚精钢指套,指锋凌厉,直戳蔡昭门面。

蔡昭闻到一股腥臭气息,顿觉头晕。

这时樊兴家不知不觉走到前头来,指着豁牙大汉喊起来:“这是毒蝎指,这人是……”

豁牙大汉左手一挥,从袖中射出两根毒针,直奔樊兴家。

变故太快,其余人不是没看清,就是来不及援手。

蔡昭反手将钝剑抡出,钝剑在空中打了两个旋,打落了那两根毒针――“樊师兄快退回去!”

眼看这大汉的右手毒指戳到,蔡昭高高跃起,同时在自己腰间拍了一下,唰的抽|出一把光彩四射的臂刀来,当头劈下。

只听铛的一声,那大汉抱着血流如注的右手惨叫退后去。

众人定睛去看,只见蔡昭手中的刀宽约三四指,比寻常长剑短了七八寸,收入腰带时薄如蝉翼,一旦展平又似乎坚不可摧。

“这是艳阳刀。”一个清朗冷峻的熟悉声音传来。

众弟子回头去看,只见宋郁之在广天门众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这把艳阳刀应是蔡平殊女侠之物。”宋郁之道,“此刀至今不知何人所铸,不过当年蔡女侠手掌此刀纵横天下,未逢敌手。”

识货的不止宋郁之一个,在豁牙大汉的惨叫声中,场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艳阳刀’之声。

“嗯。”蔡昭轻抚爱刀。

刀身犹如涂抹一层薄薄的胭脂,衬着刀面上的浓烈繁美的纹路,当真绮丽难言。

很难想象蔡平殊那样豁达洒脱之人,会用这样丽色无双的兵器。

短鹰钩鼻子指着艳阳刀,颤声道:“这,这就是……”

“不错。”蔡昭横刀在身前,“这把刀上沾着聂恒城的血!你们运气不错,有幸一试此刀。”

――持刀在手的少女仿佛变了一个人,眼中涌动着兴奋的战意,期待着强敌来临。

短鹰钩鼻子大喊:“大家跟我……”

不等他喊完,蔡昭已率先杀入灰衣人群,铛铛两声,削断一把丈八蛇矛和一柄重剑,然后横刀平平一拉,一刀封喉两人!

两名灰衣人捂着自己的咽喉,连吭都不及吭一声就倒下了。

蔡昭心头热血涌动,眼中再无其他,只余一名又一名的敌人。

她弓步上挑,斜刀劈下,沉声道:“左臂!”

一名灰衣人的左臂飞到空中,鲜血四溅。

“右腿!”她旋身攻下盘。

一名灰衣人的右腿齐膝而断,血染黄沙。

她翻身从敌人腋下滑过,“下腹!”

一名灰衣人腹部破开,肚肠流出一地。

热情渐渐缓和,蔡昭脑海中响起蔡平殊的话――

“与敌对战至化境时,你心中甚至会忘却生死,眼中只余一个又一个的破绽。敌人不再是敌人,性命也不再是性命,他们只是被你锐利刀锋劈开的一个个破绽。”

短鹰钩鼻子一看己方连死数人,知道不能再让手下散乱进攻送人头了,于是赶紧布置阵型,沉着进攻。

此时的蔡昭也已感觉不到自己在杀人,手亦不再发抖,心绪反倒冷静下来,一心对敌。

灰衣人群有人滚动的土石流,缓缓推进,仿佛能够淹没一切。

然而偏有一束炽烈光芒劈开暗沉的土石流,少女刀光游动之时,红霞明媚,光华潋滟。

两边一时斗的难以分解。

宗门弟子都眼睁睁看着,心神震慑――

庄述看的目瞪口呆,他转头道:“阿卓,你是对的,多谢。”

丁卓正看的入神,没听清反问:“你说什么。”

“你适才叫我别下场,免得被当死狗打,原来是对的,多谢啊。”庄述道,“对了,你不是一直说要和她比武么,比好了吗,结局如何?”

丁卓:……

――娘的,老子救了你,你却来伤害我。

樊兴家看的口干舌燥,缓缓退到雷秀明身旁:“雷师伯,我错了。”

雷秀明:“没头没脑说什么呢”

樊兴家:“当初师伯跟我说,蔡平殊女侠十几岁就在太初观的大比中打的群豪抬不起头来,师伯连夜疗伤都来不及――当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师伯说的都是真话啊。”

雷秀明:……臭小子!

戚凌波紧紧咬住嘴唇,不断在心中喊‘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了不起的……’,然而她心中明明白白的知道,这就是很了不起!

戴风驰使劲憋气,“这群没用的东西,我下去会会蔡昭!”他刚挪动就被冒婆婆一把按住,卸下佩剑交给侍卫看管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忽传来一记叫声。

原来是那两名抢回千公子的灰衣人,他们发觉手中之人‘扭曲’起来。不一会儿,千公子变成了另一个人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