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多血质和抑郁质 柏君 2741 字 3个月前

我被秋风一吹冷静了些,想实在不行就转学吧,爸爸肯定会帮我解决的,干脆转学到深圳去读书也可以。唉,人为什么一定要读书啊。

我停下来向后转。我又需要撒谎,虽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你放心……虽然我是同性恋,但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喉咙很干涩,眼睛却又很潮湿,像雨水去了它不该去的地方,“我没……喜欢过你。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保证三天内……消失在你眼前。”

我朝他笑了一下,但声音出卖我,它不受控制地抖动。我说:“对不起,不是故意隐瞒的。”

其实是故意的,只是我偶尔也鬼迷心窍想要很多朋友,最重要是很喜欢你,想赖在你身边,对不起。

魏丞禹抓住了我的胳膊:“没有,不是。”

我看向他,他也像被人喂了比比怪味豆,神情是欲言又止:“你……我……”

我感到尴尬又为难,像雨水终于泛滥。

“诶……诶……”他开口,然后拿白衬衫的袖子管给我胡乱地抹眼泪,“我真的……我草,我该怎么说。你道什么歉啊?你喜欢男生就喜欢呗。我真不知道……”

“不会觉得恶心吗?”我问。俞勉会手指着我说很恶心,我也还记得所有人看到言葆庭照片的神情举止,甚至魏丞禹说的每个字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是现在他不假思索地反驳:“恶心什么?你什么都没干,有什么好恶心的?”

“不对,你干了什么我也不会恶心……你放心……”他神色罕有地焦灼,在极为严肃地说不太高明的话,拆东墙补西墙,只可惜我现在也笑不出来。

“我真的没干什么。”我突然很想为自己辩解两句,“真的……”

我的话被吹散在风里,其实我干了,我写情书了。我想从头到尾说,起因经过结果交代清楚,要让魏丞禹信服我不算一个很恶心的人,这种心情很迫切。

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欲言又止想抓耳挠腮。我不想说这些,不想说那封情书。因为我喜欢他,不想告诉他。

我哑口无言,又口干舌燥。怎么样才会愿意相信我啊。

为什么要恶心我,为什么边良受到情书以后避我如蛇蝎,为什么勉哥在台上念它如一场盛宴,为什么所有同学都愿意做他的帮凶。

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只因为我是男生。我心里也有答案。

魏丞禹勾住我的肩膀,把我往近在咫尺的小区带,一边不停要抹我的眼泪。我想躲开,他偏要擦,袖子管的质地磨到我脸颊都疼。

我说:“别擦了,好疼啊。”他终于反应过来:“对不起对不起。”然后改用指腹,Y。U。X。I。我的下眼眶被擦出一片火热的痕。

魏丞禹带我去平日只有遛狗的人会去的花园,让我坐煜呬在秋千上。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坐下来低头看地上的鹅卵石。而他站在我面前,我可以用余光看到他的白色球鞋。

我的脸颊突然被捧住,被迫要抬起头。但我觉得哭的样子很蠢,不想被看到,使劲把下巴往下压,困窘地不断想躲避:“你干什么啊?”

“唉,那个……别哭了好不好……”他像在搓一团湿漉漉的绒线球,又急又慌乱,“我能搓出个笑脸吗?”

我被搓得晕头转向,按照他的心愿笑了一下。于是魏丞禹得偿所愿,很自然地收回了手。我垂下头,觉得空落落的。早知道不笑了。

他问我怎么认识俞勉的,我说,俞勉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

他忍不住:“你在初中……”

要来了。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我岑筱在初中到底做了什么恶,为什么俞勉义正言辞地指着我说很恶心。

我不得不坦白我的罪行:“我给当时的同桌写了封情书……结果那封情书不知道为什么落到了俞勉的手里,他……”

明明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此刻我又像被带回现场情景演绎。我需亲自指认案发地点,还要指认屠夫,实际当场每个人于我都是刽子手。

我喉头滑动,强行压下涌起的情绪波动,佯装风淡云轻:“他当众把那封信读了。然后……在他的领导下,没有人理我了。”

魏丞禹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又“草”了一声,问:“他干什么了,是不是欺负你了?”

这不是废话么。“当然啦。”正好穿的是短袖,我抬起肘向他展示不明显的白色疤痕,“这个是从台阶上滚下去的时候留的疤。”所以上次在商场的电梯上,我也是真的很害怕,以为要昨日重现。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比如没有人收我的作业本,文具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犄角旮旯,上实验课,总是要一个人完成小组实验,一不留神试管里的试剂就会被清空在旁边的水池,只能重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