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坐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晨光熹微,陆宵缓缓睁开眼的时候。
陆宵眼皮很重,费了很大力气才能把眼睛睁开一点。
他感官还没有回笼,意识是混沌的,视线也很朦胧,但依旧能感受到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很温暖的光,好像天气很好的样子。
有人握着他的指尖,触感有些粗糙但暖和舒服,陆宵一下子就认出来是梁怀钰的手。
他稍稍偏了偏头,果然看到梁怀钰坐在床边,视线还是不清晰,他却莫名觉得梁怀钰看起来憔悴好多。
“宵儿?”梁怀钰在喊他的名字,眼睛都发亮了,“醒了吗宵儿?”
陆宵冲他笑了笑,只是脸上好像戴了氧气罩,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梁怀钰还是只握着他的指尖,陆宵觉得掌心很冷,想让他帮自己暖暖。
他张嘴却发不出声,喉咙像被堵住似的,又沉又闷,他又用了些力气,心脏却猛地一抽,紧接着是绵绵不断的刺痛。
陆宵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眼前开始闪过密密麻麻的雪花点,同时耳边的仪器忽然滴滴答答狂响。
他又有点不清醒了,身上除了痛没有任何知觉,房间好像瞬间涌进了一大群人,拉开他胸前的被子,在他身上贴着各种冰冰凉凉的东西。
陆宵眼前黑了一会儿,再次能看见东西时,视线被那群人雪白的衣服挡住,他从缝隙看到自己的手。
怪不得梁怀钰不给他暖手心呢。
他手背扎了好多针,针尖下的皮肤又青又紫肿了老高,想牵都没办法牵。
陆宵混混沌沌想了很多,他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梁怀钰还在不在旁边。
一双肉乎乎的手覆上他的额头,打断了思绪,入眼是位微胖的中年男人,脸圆乎乎的,说话眼睛迷成一条缝。
“没事啊小朋友,不要紧张这是正常反应,相信我们医生,一会儿就不疼了啊,困就闭眼睡会儿,没关系的哈。”
陆宵莫名觉得这位医生有点像他老师,长得像说话也像,他扯着嘴角笑出来,听话地闭上眼再次陷入黑暗。
陆宵以为他这一闭眼大概只是睡一小会儿,醒了说不定还能陪梁怀钰一起吃饭。
没想到等他真正恢复清醒时,已经是三天后。
梁怀钰抱着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根本不相信,最后还是梁怀钰拿出手机,把日历翻给他看,他才震惊地接受现实。
那天陆宵睡过去后,傍晚就开始发烧。
他从山里回来就一直感冒,虽然拖拖拉拉不见好,却也一直没有更严重。
就连梁怀钰都以为,陆宵只是体质差一些好得慢点而已。
没想到随着这次生病,那场感冒也赶热闹似的凑上来,让陆宵轰轰烈烈病了一场。
他喉咙一直在发炎,反复的高烧引起肺炎,就连总是笑眯眯的医生到后来都崩不住表情,严肃起来。
用最好的药,拼命让炎症消下去,最大限度减少对心脏的影响,最终没有让这场感冒恶化成心肌炎。
断断续续烧了三天后,陆宵在某个下午悠悠转醒。
他一开始不相信自己真的睡了三天,因为醒来时,他没有很难受。
除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需要梁怀钰抱着他才能坐起来外,似乎一切都好。
可当看到梁怀钰的脸时,他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病得很重。
梁怀钰一向精力旺盛,陆宵见识过他连续熬夜还精神抖擞的画面,所以醒来看到他时才格外震惊。
平时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的大狗子,现在眼睛里全是血丝,眼下挂着重重的黑眼圈,连胡茬都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