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当然知道他认死理又一根筋,蔺逾岸悲哀地想——“要是他们哪天不再相爱就此分手就好了”,这种卑劣的念头在过去七年里逐渐消亡的过程,好像刻进他骨子里,忘也忘不了。

作者有话说:

就是最近很喜欢排球

第4章 小事

蔺逾岸和队伍吃完饭道别时也才不到九点,节后还有赛季,运动员们不会放纵饮食和饮酒——至少不会在同事和经理面前这样,所以早早散伙,分道扬镳。蔺逾岸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转,冷风绕过后脖颈短短的发茬,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冬天的来临。

如今他日常的运动量不如往常,但数十年来的训练记忆却难以改变,所以一直保持着晨跑或夜跑的习惯。前段时间每日急忙往返于厨房和闻一舟家,今天反倒捏了一把空闲的时间在手,不知怎么打发才好。

他脑子放空地溜达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转到了闻一舟楼下。

蔺逾岸站在公寓大楼前双手插兜,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数了一遍楼层,面对黑黢黢的窗户盯着瞧了半晌,终于还是朝前迈开了步子。

电梯门打开之后,蔺逾岸果然在门把手上发现了原封不动的外卖。他叹了口气,还是先敲门两次,然后再拿钥匙开门。

一如既往地,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沙发上的人这次却回过头来,眉毛微微扬起,显出惊讶的样子。蔺逾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虽然没有回复,但他看过我的消息了。

蔺逾岸晃了晃手里的外卖袋子,闻一舟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但在这寂静中相当清晰。这间公寓此前对于两个人居住而言已经过大,毕竟当初是为了何谦和闻一舟分别都有独立的工作空间才租下的。如今只余一个人,简直可以说是空荡冷清,好像何谦留下的那些物件也在逐渐失去生命力,只变成浮在表面的基尘。

蔺逾岸看了一眼闻一舟的studio,那扇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他将冷掉的外卖从包装袋里拿出来——蔬菜基本算是浪费了,其他的或许还可以加热一下。微波炉亮着暖光嗡嗡作响,他漫不经心地瞥向照片墙,记忆中闻一舟沉浸音乐的高光时刻和几个小时前孙燕齐的话缠绕在一起。灵动,专注,光彩照人,所有外表上的冷漠和疏离都被冲散,所有因为他别扭个性而产生不快的人,对舞台上的他也很难继续讨厌下去。

蔺逾岸装作无意地开口搭话:“对了,你……有和其他人联系过吗,比如以前的同事?”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方式切入,索性直接了当地问:“你乐团和工作,之后打算怎么办?”

不出所料,屋里的另一个人沉默以对。

“我今天刚巧遇到孙燕齐了,在餐厅,也真够巧的,他还朝我问起你。”蔺逾岸把汤盛到碗里,“话说上次你写片尾曲的那部电视剧,最近正好在播出了,叫什么来着……”

“他为什么要问你?”闻一舟忽然打断他。

“啊,也没有为什么,只是碰巧。”蔺逾岸蓦地顿住了。他意识到对方话中的意思——为什么,要朝“你”,这样一个毫不相关的人,问起我的事。

真够残酷的啊……这份认知。

忽然,蔺逾岸感到从内心很深的地方涌起一阵疲惫。在过去七年里,那难以启齿又毫无指望的暗恋不曾让他疲倦,在过去几个月间,那卑微到无异于热脸贴冷屁股也并未叫他疲倦,但这一句简单的问话却轻易做到了。

他垂下肩膀,低声说:“没什么,先吃饭吧。”

“不想吃。”闻一舟冷冷道。

“别这样,我不问了还不行吗,饭还是要吃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复又抬起头来,露出与往日无异的笑颜,眉毛微微耷拉着,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烦?”闻一舟莫名有点上火,“罗里吧嗦的,你就不能一天不来烦我吗?”

蔺逾岸双手撑着饭桌,好脾气道:“我说了,等你之后,如果能连续一个月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正常工作……”

“行了行了行了别说了。”闻一舟粗暴地打断他,走到饭桌边,将凳子拖拽出不悦的声响。

蔺逾岸见他落座拿起筷子,便不再多言。他收起双臂抱在胸前,背靠着吧台望向照片墙神游天外:何谦让他“照顾好”闻一舟,他这样算是照顾好吗?

勉强能让他每天吃下一两餐食物,但既不出门,也不和人说话,更别提工作和事业,这真的算照顾好了吗?

还是说,自己其实暗中有点享受这样的时光,毕竟他从未有过机会能够独占闻一舟的机会。

虽然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只是同处一个空间罢了,还是他死乞白赖偷来的片刻,并不代表两人的关系发生任何有别于泛泛之交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