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不仅要考,还要考得很好,等他考完了,暑假再去收拾奚野!

什么分开就是最好的结果,什么与世隔绝就能不伤害任何人,全都是胡扯八道!

奚野一个人能生活好吗?管他什么风景优美庭院泳池巴洛克建筑,能有人给他烧饭扫地吗?大少爷连床都不铺,垃圾也不倒,煮个面能煮坨成猪食,天天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饿过头就吃垃圾食品点外卖,在岛上哪有外卖给他点!

饿他两个月看他能不能体会到人间疾苦……饿不死他!!!

季言礼偶尔想这么一想,也就不想了。

只有梦里总会出现漆黑一片的房间,冰冷的地板上孤独地坐着奚野,他在黑暗中熬时间,挂钟的秒针嚓嚓嚓地走动。

屋外是无边无际的太平洋,海浪昼夜不停永无止境地扑在礁石上,日升月落,他一个人在庭院里踢踢踏踏地散步,插着兜,垂着头,黑发被海风吹得凌乱,他静默地站在立柱下眺望远方,眼神空洞寂寥,倒映着海天一色。

房子空空荡荡,什么都没带来,什么都不想要,只有桌上摆着一张没有相框的照片,好像是过去唯一的缩影。

闹铃响起的时候,梦里的一切就像海滩上白色的泡沫一样飞速消退,季言礼疲倦地翻身坐起,抓起眼镜戴上,按掉闹铃,趿拉着拖鞋,去隔壁喊季以禾起床。

日复一日。

转眼又到了六月,六月一日是季言礼的生日,因为不巧是儿童节,他从小这天都让着妹妹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自己倒没那么重要,季知书去世以后,就更不过生日了。

再加上今年正逢高考前一周,季言礼原本是打算什么都不要的。

但奈何谢安之和季以禾死活不同意。

自从谢安之搬到清溪医院,医疗费全免以后,他们家最大的支出骤然消失,经济压力也轻了很多。

季言礼本身有翰林的全额奖助学金,加上社团补贴和餐补和各种学生活动的勤工费,只有季以禾一个人在开销,但她也很省,所以打工的闲钱竟然还存了下来,季家资产终于变成正数了,虽然不多,但居然也有了“挥霍”的余地。

生日当天,谢安之的精神倒是出人意料的好,她特地披了件大红的外套,看起来喜气洋洋,衬得气色红润,神采飞扬,跟换药的护士不住说:“我儿子今天成年了哦。”

护士跟她年纪相仿,一来二去也熟,听了连声道:“恭喜啊,我儿子要是有他半个优秀,我也就不操心了,你不知道,他成天偷鸡摸狗去网吧通宵,我烦都快烦死了。”

季言礼站在一边微笑,护士越看他越喜欢:“你看看,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斯斯文文,诶,难怪小奚爷喜欢。”

季言礼:“……”

是么,整个医院都知道他是谁了么,难怪他平时进出医院总有护士对他行注目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省长视察地方机关。

……

喜欢有什么用,喜欢也没把人留下来。

“知书呢?”谢安之又问,笑吟吟的,“他怎么还不来?他儿子过生日,他为什么还这么慢?不像话。”

病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护士看了一眼季言礼,垂下目光没说话,手上整理着悬挂的吊瓶。

“你忘了,”季言礼轻声说,“他在高浙数学院上课呢,下班才回来。”

她已经不记得季知书死了,最近总是在问他去哪了,为什么还不下班,为什么还不回家,为什么还不来看她。

季言礼每次都说,快了,快了。

每次谢安之都一派天真地信了,还会害怕护士对他们夫妻恩爱产生误解,每次都要解释:“他是教授,这次一定是特别、特别忙。否则他总是在医院陪我的。”

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生过病,或者生了什么病,但她竟然还记得自己每次睁开眼,都会有人守在床前,握着她的手。

*

季言礼本想点外卖,在病房里和谢安之一起过生日,但谢安之不依,非要他带着以禾下馆子,还说医院病恹恹的不喜庆,他十八岁生日,不可以一直待在医院里。

她动嘴,季以禾直接动手,拽着季言礼就往外拖,季言礼最近也并不感觉自己有多累,但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原本合身的白衬衫都显得宽荡荡的,一个没站稳差点被她拽翻。

季言礼拗不过她两,只好和以禾去了街对面的饭馆,